将左腿裤腿上沾到的咖啡渍擦干净,反复清理,最后看着自己勉强算干净的那截小腿,没所谓地说了声,
“好吧,没关系。”
这个冬季虽然雪下得又大又厚,但奇怪的是,并不冷。
大概是因为巴黎的雪也总是伴随着圣诞节,五彩缤纷,像白色的热巧克力。
明明是雪,却很温暖。
逛完六区的几间书店,天已经黑了。
街上圣诞氛围浓厚。
街灯黄澄澄的,像一颗颗南瓜联结在一起,然后慢慢融化,淌在每个人的脸庞上。
邱一燃抱着棵刚买来的盆栽圣诞树,准备去寄宿家庭的olivia新居参加温居宴。
olivia已经在电话里催得厉害。
邱一燃急匆匆地踩着雪,脚步飞快地跑过几条街,才勉强拦下路边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停下来。
她打开车门,小心翼翼地护着盆栽圣诞树钻了进去,却没注意到与此同时——另一边车门也响起了关门声。
回过神来的时候,气还没喘匀。
她已经隔着圣诞树感觉到自己身边还坐着一个人。
于是她连忙扭头去道歉,“不好意思,我——”
话没说完,身上的雪扑簌簌地往下落,圣诞树上的彩灯一闪一闪,亮晶晶的,然后她看见了那个女人的眼睛——
热的,飘飘的。
迷离,忧郁,却又风情万种的岩浆。
她原本很擅长和人对视,很多人说她的眼睛生得不适合当摄影师,因为太温存。
可她自己从未对此有过任何感觉,温存的眼睛长什么样?她不知道。
但这次,她遇上了让她用最快速度移开视线的一双眼睛。
并且觉得这是圣诞灯加上刚刚尽全力奔跑的作用——以至于她觉得即便是匆匆一眼,那双眼睛仍旧盘踞在她视野中。
“我下车吧。”邱一燃语速飞快地说完这句话。
下一秒就闷头抓紧车把手。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扭动,车就已经匀速启动了。
她愣住。
去看前排司机。
司机从后视镜里瞥她,法语,很无辜的语气,“你们不是一起的吗?”
邱一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周围街景快速移动。
在巴黎独自生活这么多年,她极少有过这种局促不安的时刻,连本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机会都错过。
“那就拼个车吧。”
这时,旁边的女人恰当地接了话,下一句就换成中文,“反正都是中国人?”
声音听起来像喝了酒。
但不是很多,一点点,慵懒的迷离感。
“谢谢。”其实当时,邱一燃觉得跳车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抿着唇,再没更多话讲。
而女人也没有再找她搭话。
这让她松了口气,却不小心弄掉了圣诞树上挂着的一个小礼物。
噼里啪啦地,滚落到脚底。
她抱着圣诞树,不太好捡。旁边又像是坐着个大佛,于是她左右为难。
最后。
旁边靠着车窗的女人忽然轻笑一声,接着,便懒洋洋地帮她弯下腰去捡。
邱一燃很拘谨地说了声“谢谢”,然后在人直起腰前,就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接,结果在女人起身时她手掌心中收到的——
却是一条绿格纹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