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刚在楼上怎么了?”
等车拐过路口后,黎无回的声音重新出现,却已经带了几分勉强支撑的醉意。
邱一燃直视着前方车辆的尾灯,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什么怎么了?”
黎无回没有给她回答。
直到碰上红灯,邱一燃才意识到对方已经许久没有动静,去看副驾驶。
正好车停在个宽敞的路口,对远处那栋高楼上的广告位一览无遗。
那本杂志被放在了车前。
黎无回双手抱臂,头靠着窗,紧紧闭着眼,凌厉冷艳的五官被远处巨幅广告中闪烁的光源模糊得晦暗不明,像梦。
远一点像梦,近一点也像梦。
红灯停了,车灯游离。邱一燃移开目光,重新发动车,车辆驶出去。
她听见旁边的黎无回突然吐出一个字,
“灯。”
什么灯?
邱一燃差点又踩了刹车。
然而车已经开了起来,她不敢分心再去看黎无回。
黎无回比刚刚清醒了些,但仍旧语速缓慢,“你上去后一直没有开灯,之后过了两三分钟,你门口的感应灯突然亮了,但你屋子里的灯还是黑的……”
邱一燃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僵了僵。
“邱一燃,我怕你再出事。”
黎无回的声音再次飘过来,清晰分明地传到耳边。
然而下一秒,那个忽远忽近的梦终于醒了。
因为邱一燃听到她轻笑一声,用轻到不能再轻的声音,拽着人回到那个最残忍的现实,
“可我又实在恨你。”
邱一燃握紧手中方向盘,指关节泛着白。她还是像从她们见面起表现得那样,不看黎无回,看路,看路上的车灯。
仿佛这世上所有的细枝末节,在她这里都比黎无回更值得关心。
黎无回却盯紧邱一燃的侧脸。
头部的晕沉使她视野模糊,但她还是能看清邱一燃右眼角下那颗泪痣。
印象中她在动情时尤其喜欢亲吻这颗泪痣,因为邱一燃总会在那时落泪。
以前——因为她从未见过如此感性的人,所以每次都会笑弯着眼捧邱一燃的脸,试图分辨出邱一燃为什么要哭。
此刻——她们一个坐在驾驶座,一个坐在副驾驶,中间隔着游离的车灯和滞闷的空气,而她也还是试图分辨出邱一燃在想什么。
以前——邱一燃总是将侧脸贴紧她掌心脉络,紧闭双眼始终不看她,睫毛却都被泪水打湿。
此刻——邱一燃也始终直视前方,始终不看她一眼,睫毛被黑沉的阴影盖住。
某种意义上,从前现在都一样——她在看她,也知道邱一燃知道她在看她。
邱一燃很久都没有说话,郁气沉沉的脸被高密度的车灯切割得四分五落。
等过了这个路口,才很轻很轻地说出一句,
“还有一段路,你睡会吧。”
黎无回闭上眼,笑了一声。
看来才过去三年不到,邱一燃就已经忘了,她喝了酒直接睡觉会犯偏头痛。
-
等黎无回再醒来时,车就已经到了她住的酒店楼下。
已经是很深很深的夜,路口人来人往。直到黎无回下车,邱一燃都始终维持沉默,后续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和她见面后,强撑着开了一路的车,邱一燃似乎是已经累极了。
甚至等黎无回刚下车。
她就迫不及待地开走了车,在原地扬起一片残留的雪尘,连短暂客套的告别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