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我是神子,天生就是神明的眷属。
要问起夏油杰为何至今都在固执地认为五条悟和夏江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个中缘由确实还有些乌龙。
此事还得从夏江那日和五条悟一起去车站接他说起。当时临出发前,夏江在和夏油杰互发照片时,曾误拍到一张白毛猫嚣张的大头照,又在禅院直哉的推搡中不慎将照片发了出去。
邮件发出的照片无法撤回,夏江便重新补拍一张,并对前一张失误发出的照片解释道歉了一句:“不好意思,是我弟弟不小心……”
别看丸子头小学生眼睛小,眼神可还锐利。
夏油杰明确看到了那张照片,也看到了【我弟弟】,又在车站里看见了一同来接他的姐弟(误)两人,先入为主的第一印象就此扎根。
后来待在禅院期间,他也不是完全没有过疑虑。
夏油杰是个心思足够缜密的小少年,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五条悟的【五条】,和夏江待的【禅院】;可也正是因为他心思细腻,他同样发现虽然夏江待在禅院,身边所有人也都默认她的势力以禅院为根基——但夏江本人从没有自称过一次[禅院夏江]。
监护权转交给继父,却没有冠以任何姓氏,这意味着什么?
如今倒是知道了夏江是转托人类躯体转世的神明,绝不会受人类规矩束缚,可先前情报不明,夏油杰光是脑补就猜测出了多种可能性。
譬如豪门恩怨,譬如父母恩仇,譬如成年人丑陋的利益交换。
寒假待在禅院家跟着甚尔先生训练时,夏油杰就碰巧听到过一次仆役议论。只是不知为何,在看见他出现后众人便默契地闭了嘴——
这里还需再提一嘴,这可不是禅院众人捧高踩低,刻意孤立这位东京乡下来的小少年。
自从禅院改天换日后,没人不以夏江大人马首是瞻,更别提本部长(已晋升)椎名稚香额外强调过夏油小少爷是夏江大人的人,据说还是青梅竹马。
仆役们哪有不懂的。
都是在禅院家干活的,他们再清楚不过禅院后院里曾经发生过的纠葛,人的妒心太难预测,万一受宠的侧室(乡下竹马)与正室(五条神子)闹起来,往往受难的还得是嚼舌根的下人。在夏江大人回归前,他们不得不维护双方的和平与安宁。
于是只要有夏油杰出现的场合,众人便对联姻一事只字不提,还互相打起掩护,一旦乡下小竹马对此试探疑虑,他们就各种岔开话题:
“您问悟少爷……哈哈哈,悟少爷年纪还小,把夏江大人当姐姐呢。”
“您放心,您是夏江大人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绝非常人能媲美。”
用尽诸如此类的话术,他们将五条悟身为五条神子却出现在禅院家的原因,通通模棱两可地糊弄了过去。
夏油杰果然没有深究。
只是仆役们也没想到,少年足够耳尖,哪怕他们飞快闭了嘴,他依旧能在他们先前天南地北的高谈阔论中,捕捉到了[五条与禅院联姻带来的格局改变]之类的字眼。
当然,幸好,他们并非全然在做无用功。夏油杰确实在他们含糊其辞的引导中想歪了。
歪得还更夸张了。
在听到几个关键字眼后,外表看似小孩、智慧却过于常人的小学生更确信了:五条和禅院同为御三家,此前想必也曾有过联姻历史。
听说夏江此世躯壳的母亲就是咒术世家出身,生父身份却存疑,保不齐与五条家有所牵扯。恰巧姐弟二人都是天赋极其出众的天才,世家为了利益各自抱养走一位,也是完全有可能发生的事。
这一看就充满各种伤疤纠葛的背景故事,夏江对此只字不提,纵使夏油杰心中猜测万千,细腻体贴的性情也不会让他主动追问,话到临头也会咽回肚里。
再者……就是夏油杰判断过程中几乎实锤般的铁证(误)。
——除了悟,没有任何一个人的颜值能努力赶上夏酱了。
虽然悟和夏酱长得也不像,瞳色和发色不尽相同,但至少眼睛都是蓝色系,且身高同样远超常人,长相过分惊艳耀眼……如果不是悟,他们这群人里还能有谁是夏酱的弟弟?
一母同胞,不说相貌相差太远,但多少总得挤进同一个画风吧!
一个是神明转世,一个是神子,多合理。
……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刚刚悟对着夏酱说了“婚约”??
昏黄点点的夜灯,无人注意的旅店角落,夏油杰的后背紧紧贴着墙壁,小眼瞳孔地震,大气不敢喘。
……等等等一下,冷静!
虽然悟说的是[我们],也不一定就是指悟和夏酱的婚约,没准扩充一下内容,其实完整的话是[我们两个和其他人的婚约还作数吗]……
“当然还作数啊。”
夏油杰听到夏江自然地回答,“虽然只是口头婚约,禅院和五条还没有对外正式宣布,但我们两个都不是那种计较形式的人吧。我也不会随便违约,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夏油杰:…………!
不对吧,夏酱怎么可能会喜欢悟这种小鬼?
大少爷性情顽劣又幼稚,嚣张又任性,也不会照顾人,而且两人还有两三岁的岁数差……等等,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就算在豪门,亲姐弟也是不可以的吧!
难道咒术界和传说故事里那些科学常识不足的吸血鬼家族一样,崇尚血统纯正,号称近亲才能诞下更有咒术师天赋的子嗣,所以提倡近亲联姻??
老实讲,先前听说禅院家某某长老还有几房侧室的时候,夏油杰就觉得这封建余孽大豪门卑劣不堪,远远落后于时代,最好是从上到下彻头彻尾清理一遍,结果原来咒术世家中需要根除的罪恶传统还远远不止三妻四妾吗!
——你瞧这孩子多顽固,宁肯脑补各种离奇猜测,也没把最关键的要素推翻更正。
夏油杰越想手指越哆嗦,艰难地从角落里探出脑袋。
“好耶~!”
他看见白发的少年一把抱住夏江,雪白的头发散逸进她的衣领,像猫咪蹭主人一样不断用额头贴着她的肩颈,就差从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轰鸣来佐证自己的愉悦,“这是夏酱自己答应的哦。”
浅淡的月色愈加西斜,扑簌簌的碎樱被一阵风呼啦刮进廊道,零落黏在少年雪白的白发与浅色浴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