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少闻就这样陪了纪淮舟三年。
皇帝大肆寻访得道高人,三年间有不少人应召前来,然而,其中大多都是招摇撞骗之辈。
霍少闻看着纪淮舟一次次失望而归,心仿佛被一只铁掌狠狠攥住,又闷又痛。
他自然知道纪淮舟是为了什么。
原本不信神佛的人,如今时常虔诚地跪在神像前,俯首叩地:“朕叩请诸天菩萨,求你们垂怜……让朕能再与他相见。”
“陛下,阿雁,我就在你面前。”霍少闻倾身去抚摸纪淮舟的脸。
可纪淮舟听不见,也看不见。
霍少闻犹如困兽,双目赤红,焦躁地在原地打转。
那年秋天,纪淮舟派出去的使者前来复命:“陛下,雁灵雪山上有一老道,据闻他法力高强,能以清水化甘霖,使枯木又逢春。只是他从不下山,鲜有人知晓。”
纪淮舟闻言立即动身,两个月后,抵达西南雁灵雪山。
雪拥山头白,天地苍茫一片。
步辇通行不便,纪淮舟便一步一步走上山顶,途中滑了几跤,右手掌心被蹭没了皮。
到达山顶,那老道却不见他,只派一青衣小童来送客。
“真人若不见朕,朕绝不离开。”
密雪敲在檐间,如同碎玉。
纪淮舟立于风雪中,况兆站在一旁为他撑着伞,须臾之间,伞上便落满银白。风卷得衣袍猎猎作响,纪淮舟清瘦的身躯宛如一捧枯枝,霍少闻几乎怀疑他会被这狂风折断。
足足等了两个时辰,紧闭的房门才缓缓开启。
须发皆白的老道踏出屋门,投向纪淮舟的目光满含悲悯,摇了摇头:“痴儿。”
“真人,朕恳求您,帮朕达成所愿。”纪淮舟抖落袖间琼粉,双手交叠,躬身朝老道行了深深一礼。
老道向他回了一礼:“陛下请进。”
纪淮舟眸间含喜,往前踏了一步,腿却忽地一软,朝雪地倒去。霍少闻疾速掠下,揽住纪淮舟腰身。同一瞬间,况兆扶住纪淮舟手臂,稳住他的身子,声音焦急:“陛下,您怎么样?”
纪淮舟微微一愣,茫然回首,隔着飘渺风雪,与霍少闻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四目相对。
霍少闻的心猛地一跳。
“陛下,您在看什么?”况兆循着纪淮舟视线望去,目之所及只有隐在雪帘中的远山。
纪淮舟收回目光,轻声道:“许是站立过久,气血逆涌,出现了一些幻觉。”
况兆眼神担忧:“您身子骨本就弱,快回屋去歇着,莫伤了身。”
纪淮舟颔首,他靠着况兆,拖起僵硬麻木的双腿,踩过厚厚积雪,踏上台阶,进了老道屋门。
霍少闻跟在纪淮舟身后走进去,垂眸思索着纪淮舟方才的言语。
难道……
纪淮舟感受到了他?
霍少闻心头不免生出几分激动,若纪淮舟知道他的存在,便不会这般苦了罢。
他掀开眼帘,纪淮舟已与老道分坐木榻两端,老道将火炉移至纪淮舟身旁,为他倒了一杯热茶。
“陛下暖暖身子。”
纪淮舟开门见山:“真人可有令人死而复生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