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呀。”好半会儿母亲才恢复了语言能力,她长出口气,脸颊红润。
“你就乐吧。”
“瞅你,还当姨呢!”
“当姨也要说实话啊,”牛秀琴一个跨步,压起了腿,“哎,姨这咖啡咋样?”
“嗯,”母亲吸吸鼻子,“酸酸的,挺香。”
“家里还有点儿,明儿个回去了给你拾掇些。”
“不用不用。”
“这你市面上可买不到,日本人承包的手工作坊,甭跟我客气,啊。”
母亲笑笑,握着马克杯没说话。
牛秀琴换了条腿。
“哎,你说你们开会就开会吧,非要拉上我……戏协拽个人不行?”
牛秀琴哼哧哼哧。
“再说,开会能开出个啥来,当了这么多年老师我算是知道了,没事儿呀,才开会!”
“可别这么说,陈书记可是个开会迷。”
“是吗?”母亲仰起了脸。猝不及防,两人同时大笑起来,牛秀琴甚至坐到了地上。她一头卷在镜头前抖得像摊狗毛。
我觉得有些夸张了。
“你呀,”好一阵牛秀琴才止住笑,从地上爬了起来,“按陈书记的说法,是民营新剧团的代表,是那啥……”她拍拍脑袋,扭扭屁股,在床沿坐了下来。
“昨儿个瞄了眼他那个演讲稿,说的那叫一个,啊,说你是民营新剧团的代表,是什么文化市场改革的标杆人物,和——那个新生力量!”
“是吗?”母亲似乎愣了下,嘴角迅扬起。
两人又是大笑。牛秀琴抱住母亲小腿,就差在床上打滚了。后者也好不到哪儿去,一头青丝瀑布般淹没了她的脸。
我点上一支烟。
“看把你乐得。”半响,牛秀琴坐起水,喘着气说。
“我乐了?我哪儿乐了?”母亲摊摊手,抿了口那什么市面上买不到的咖啡。
这时,“咚咚咚”,传来了敲门声。我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母亲止住了笑,牛秀琴也扭过脸来。“谁啊?”她问。
“我!”不是病猪又是谁呢?
“说曹操曹操到。”午秀琴笑笑,起身掠过镜头。
母亲也很快下了床。找鞋花去了她两秒钟时间。她整整衣服,又捋了捋头。
“还没休息呢?”
牛秀琴似乎开了门。
与此同时,一袭白光渗进画面,仿佛给昏黄涂上了一层亮丽釉彩。
母亲又拽了拽毛衣,她下身是条黑色西服裤。
“睡不着啊,我实在是闲得慌,看你们这儿欢声笑语的,”陈建军的声音越来越近,“没打扰二位休息吧?”
“嗐!”
“没有,没有。”母亲笑笑,往前走了一步。
“坐啊,坐啊,张团长。”病猪露出一截胳膊,瞬间又缩了回去。“哎呀。”他叹口气,应该是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母亲也坐回了床沿。她双手放在大腿上,使后者显得分外圆润。
“来点咖啡?”
“我能选择喝茶不?”
“不能。”
“那就白开水吧,啊?”病猪出招牌式的笑声。
母亲也笑。她红毛衣下翻出洁白衬领,脖颈和脸颊在黑陪衬下格外白皙。
“这么欢乐,说啥呢你们?”
“说啊……”母亲笑着拢拢头,往画面外瞅了一眼。
“来,慢点儿,”牛秀琴总算出现了,“说啊,说你是个开会迷!”
“不带这么骂人的,啊。”陈建军大笑。
于是俩女人也笑了起来。
母亲还好,单手掩着嘴,牛秀琴仰脸叉腰,浑身颤,我觉得她的奶子完全可以甩到陈书记脸上。
等这令人战栗的行为艺术告一段落,牛秀琴靠近母亲,问要不要再来点。
边说,她边扭动屁股,仿佛在用她的肢体语言表达着残留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