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晴说:“千万别,我来这一趟也算是又见识一遍人类物种的多样性。”
她瞥了眼贺念。
贺念原本还有长篇大论要讲,被老姐这一眼瞪得后退几步隐匿身形。
“齐群。”竹听眠喊了一声。
齐群大声问:“你真要把车停下?”
竹听眠思考良久,环视一圈身边的人,才说出自己的决定。
第42章启蛰她不想在这个情况下让李长青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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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把车喊回来。”竹听眠说。
“真收啊!”齐群肯定是不干,杵在原地没挪动。
杠子更是就着刚把人推出去的位置原地一旋,就此叉着腰堵住门,估摸着是在同步回忆着黄二妹的所有言行,脸蛋气得涨红。
“凭什么!不准!你忘啦?她说的那些是人话吗?哦,她自己作孽被打了,现在又成你的不是了?”
她大喊着,连喘息喷着怒意。
“不准!”
“哎哟。”竹听眠笑着摇了摇头。
她当然知道杠子这是护着自己,也感到暖烘烘的,一时之间居然有些怅然,又难免觉得幸福。
竹听眠让李长青睡会,怕他一路奔波身体撑不住,回头要难受。
但李长青怎么可能让她一个人开车?何况他这会早过了困劲了。
再说——
跟竹听眠和好的激动,正汹涌地在他心中充斥涌动着,李长青又怎么可能睡得着呢?
但他们这一路其实也没怎么聊天。
虽然这么多年没这样相处过了,也很久没和对方详谈,但他们都没有着急地去询问对方这些年的情况,就好像这么多年他们一直都是这样相处着,从未生疏过。
竹听眠也只是问了下他比赛的情况,想知道他参加比赛的作品是怎么样的。
李长青和她说:“东西已经被拍卖了,我让人拍了照片,发你微信。”
他说完就直接拿出手机,把照片打包发给了置顶的那个对话框。
微信上也有好几个未读消息。李长青站在她对面的场景,同初见那日恍惚重合,锋利英朗的五官还是一如既往地透着疏离,眉骨高挑着,像是在宣告他的耐心终于告罄。他不再陪她玩这场秘而不宣的钓系游戏。
他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竹听眠这么想着,全然忘了,在她一时兴起编织的追逐计划中,很少有人能坚守住底线,坚固的堤坝溃败后,他们总会变得患得患失,最后,也让她失去了所有的兴趣。
她没有说话,顶着被他注视的压力——或眠只是在他看来,将那两盒精心包装好的纸盒一一打开,取出那枚箭,顶端的冷金属感很强,她今早整理的时候发现,竟然是铂金做的。
“其实,这支箭是我故意保存的。”竹听眠漫不经心地扶着内侧刻的暗纹,跟他微信名一样,不知道是不是他在国外那些年曾用过的英文名,她对他的好奇,同他的身体对她的吸引力一致,都让她产生了探索的欲望。
“抱歉,这样描述或眠不太恰当。你踏入这间场馆时,我就已经注意到了你。”竹听眠在叙述这些时,语气平静,“既然你已经发现了我为此而频频制造的巧合,不如我直接摊牌?”
寻常女孩遇到这样的情况,大多会脸红羞怯,不知所措地向他解释,无非就是对他无所求、无所图,所有的爱慕都是真心。这样的说辞和反应,李长青见过无数,但从没有哪次,愿意纡尊降贵地施舍耐心做她们的树洞。
他永远果断拒绝,不留任何余地,也从不会花时间照顾别人的情绪。
除了面对竹听眠。冉颂舟似是早已习惯李长青的讥讽,似笑非笑地拿两人逗趣,“辞哥说话这么血腥,也不怕吓到人小姑娘。”
李长青是什么人?在纸醉金迷的场合下,人人身边都跟着环肥燕瘦的美人,属他最清净,往那一坐,身在浮华,却不染半分俗气,谁也不敢攀附,谁也不曾入他眼。
头回见他这么护着个女孩,换了谁都觉得稀奇,免不了逗趣两句。
李长青挑眼凉飕飕地扫回去,余光定在竹听眠身上,到底是担忧惊了她,声线放缓了些,“我指的是谁,你心里清楚,别在这插科打诨。”
“明白,朋友的命就不是命呗。”冉颂舟从善如流地说,“辞哥这么宝贝地藏着人,也不介绍介绍?”
他说话的语调京腔味不算浓,字正腔圆的尾音勾着点调,音质似璞玉凿凿,听起来却跟讲相声似的,分外有趣,这样的人天生就招女孩子喜欢。做朋友,做恋人,都能获得足够的情绪价值。
跟李长青完全是南辕北辙的两种个性。
也不知道这两人怎么就做成了朋友。
李长青连半分眼神也没施舍,只笼统地说,“没必要。”
竹听眠还没来得及深想,冉颂舟就接过话头,通情达理地为她鸣不平,“辞哥这么说,人小姑娘该伤心了。”
冉颂舟说着,边站起身,见李长青将人遮了全然,表情闪过一丝兴味,到底没再往前。
他那头什么也瞧不见,竹听眠却已经将人勾勒了个完全。薄眼皮,眼尾狭长,像迟了季的春雪落在桃花枝头,是鼻梁上架了副银色细眼镜也挡不住的薄情。
跟李长青相比,各有千秋。竹听眠的腰身勾勒得极细,蝴蝶骨轻盈纤薄,一颗珍珠大小的碎钻缠着宽丝带,衬得她高挑又清冷,像一株插在白瓷瓶里的玉兰花。
在这样的场合下,她的装扮虽正式,却少了几分隆重。
不像是来赴宴,倒更像是来游戏人间的。
李长青现在的心情算不上多好,别人见他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都会自觉远离,只有竹听眠一而再再而三地撞上来,将他的底线也压地一降再降,以至于这才第四次见面,就敢光明正大地泼他红酒。
他抬起手,用拇指点了下腕表,提醒道:“三十秒了,还没编好借口吗?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