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母难为,养母也是难当。
要高真如说,倒不如像大阿哥一般由乳母照料。这样一来苏格格也无需得自己允许才能探望孩子,平素也能过去探望,了解孩子的情况,孩子长大以后也不会亲近养母,远离生母,闹出旁的事儿来。
宝亲王听到她的叹气声,微微低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叹什么气?”
高真如抬起手,温热的掌心轻轻按在宝亲王的脸庞上:“王爷,妾身又不傻。”
“……”宝亲王先是一愣,回手捏捏她的鼻子:“明明就是小傻瓜。”
“……您再说,我就生气了。”
“刚刚还妾身呢,现在又我了。”
“我真的生气了哦?”
“好好好,我错了。”宝亲王双手揽着高真如,手落在她的腹部,眼里满是期盼:“不养就不养。”
在宝亲王眼里,高真如便是个单纯的人,天天带着大格格撒欢,哪是嫌孩子事多的人。
既然不是为了养孩子烦心,那想来只有一个原因。宝亲王唇边笑意加深,柔声安慰着:“你还年轻,用不着养旁人的孩子,往后定然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高真如并未开口,只是浅浅一笑,两人温存片刻,高真如又问起福晋归来的时间。
“福晋明日便回来了。”
“苏格格那,我已让她额娘入宫陪伴三日,待她坐完月子再搬到长春仙馆来。”
福晋次日归来,神采奕奕地与高真如念叨:“至于三阿哥,我想了想,也让他在乾西二所待着,也好让他们母子多相处一段时间。”
高真如听着福晋的念叨,一言不发,只是蹙着眉打量着福晋的脸色。趁着福晋话语暂停,她插话道:“福晋姐姐,您这几天累得厉害,不如先回屋里休息一会?待休息好了,咱们再慢慢聊。”
“我精神好着呢,完全不困。”福晋摆摆手,随口回答道。
福晋是真的心情好,自打雍正九年开始,乾西二所内就没得过喜讯,就是熹贵妃也没少敲打自己,吩咐要在这事上上上心,甚至还有谣言说是宝亲王损了某处,导致子嗣困难。
时隔四年,宝亲王膝下终是多了一位小阿哥,福晋别说是嫉妒提防,更是喜不胜喜,颇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三阿哥瞧着很是健康。”
“苏格格这回生产也很是顺遂,不过三个时辰便诞下了孩子……”
“福晋——”高真如重声说道。她不容福晋拒绝,给旁边的徐嬷嬷打了个眼色,齐齐伸手扶着她起身。
“我真没事……”
“瞧瞧您的脸色,哪叫没事。”高真如看着福晋即便敷了脂粉都盖不住的蜡黄脸色,以及眼底的青黑,心里气恼得厉害。
她不免记起那件事来——高贵妃年寿不长,可福晋也没好到哪里去!
高真如扶着福晋进了屋,甚至抢了丫鬟的差事,帮福晋褪去外衣,扶着坐在榻上:“快躺下,闭上眼睛,不准说话!”
“好歹让我洗漱——”
“……”高真如原本还想摁着福晋躺下,看着她头顶未取下的绒花簪子,手上动作一顿。
早有准备的宫婢见状,呼啦啦地涌上前来,或是端着水盆毛巾,或是上前为福晋拆解发髻。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福晋便没了继续坐着说话的借口,只好老老实实躺下了。
高真如斜眼瞅着,躺下不过三五息时间,福晋便沉沉睡去,甚至还打起了小呼噜。
“瞧瞧,我就说福晋累了。”她压低了声音,与徐嬷嬷抱怨道。
“多亏侧福晋开口。”徐嬷嬷脸上带着喜色,忙要跪下磕头道谢。
身为仆婢,总有能劝解和不好劝解的时刻,换做她们不知要何时才能劝着福晋先去休息一二。
“这点儿事,何必这般多礼。”高真如伸手扶住徐嬷嬷,望了望沉沉睡着的福晋:“你们先服侍着,待福晋醒了我再过来说话。”
福晋这一睡,便睡到晚间。
徐嬷嬷见着,忙上前服侍福晋起身:“主子与高主子真真是心头灵犀,高主子刚过来,正吩咐厨房准备些清粥小菜呢。”
“我又未生病,哪用这般吃。”
“主子,您便听高主子说的吧。”竹韵很自然的,跟着徐嬷嬷一道改了口。她半蹲着身子,服侍福晋穿上鞋,轻声抱怨道:“您刚刚回来的时候,怪吓人的。”
脸色那么糟糕,偏生精神十足,全然不知自己身体状况。
徐嬷嬷与宫婢们都是心惊胆战了,瞧着侧福晋二话不说便把福晋送屋里的霸气动作,别说不满了,险些喜极而泣。
“我刚刚脸色有那么差?”
“当然了。”高真如听到内室里的声响,撩起帘子进了屋。她绘声绘色描述着刚刚见着的景象:“您的脸色就和秋日的橘子似的,蜡黄蜡黄的,偏生两眼如烛火般闪亮,声音又尤为高亢——”
高真如表演地夸赞,教福晋看得一愣一愣。她实在无法相信,偏偏侧身看去就见徐嬷嬷和竹韵等人正连连点头,夸赞侧福晋表演得一模一样??????
福晋稀里糊涂,只得老实认错,乖乖听高真如的话唤太医来查看。
“福晋脉象沉涩,乃是寒邪凝滞,气血不畅所致,故而见面色晦黄,唇涩泛青……”
太医一番望闻问切以后,便得出答案:“索性发现尚早,只需依微臣所开之方,服用两幅祛寒通络之药,而后再好生静养,以食补之法辅助,不日便可恢复。”
说罢,太医取来纸笔,迅速写下药方,呈送到徐嬷嬷手中。而后他又细细交代日常吃食的忌讳,待宫人尽数记下方才离开。
原本半信半疑,不觉得自己生病的福晋这下彻底心虚了。她面对跟前包括高真如在内的诸人,难得放缓了声音:“我……今日起好好休息?”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