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姨!”林鸢看见一人,眼含热泪地喊道。
被叫的人转身看见两姐妹,眼眶也红了,“哎哟,鸢儿晴儿,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我这几天正和你叔说呢,昨日还寄了信出去。心想着万一能看见呢!”
“三姨,你们也在这做工吗?”
“对,我们家前日才来的,那边杨家婶婶比我们先到两天,她和我说的这里招工,多亏了她告诉我这件事。”
“这么说,这不是骗人的?”
“不是不是!你看那边的帐篷,我们都住那里,然后旁边的屋子里是我们吃饭的地方,你再看左边,是孩子们念书的地方。”
“念书?”林鸢怔愣,“东家还让念书?”
“嗯,要的,每日两个时辰,就你们几个来吗?其他人呢?我记得大家当时都收拾东西逃亡了。”
“在后头山上,我怕他们骗人……”
“不骗人,这个许东家人好着呢!我们现在只要好好做工,每日都能吃饱饭,睡好觉。”
林氏姐妹自幼就与三姨是邻居,她的话,林氏姐妹非常相信,林鸢道:“我这就回去告诉他们。”
“快去吧。”
戊时差一刻,洛州空地上点着灯笼排了长队,队伍长龙蜿蜒着排到了山脚下。
孙县令和许明棠站在人群之外,孙县令眉头紧皱:“这么多人的工钱和吃食,你拿得出来那么多吗?”
“拿不出来。”许明棠据实相告,两千多人,就算是每人五文钱的工钱,一天都得十余两银子,更别说还要吃饭。
“你——你小点声!”孙县令急忙看了看周围,生怕难民听见了,她忍不住责怪许明棠:“你说你,当时不说给钱,只叫那些难民有得吃有得住不就行了吗,竟还请夫子教孩子读书!”
“大人,只是能吃饱,这日子是没有盼头的,他们手里有了钱才会安分,才会打自己的算盘。”
孙县令有点没明白,“什么叫自己的算盘?五文钱能有什么用?”
“大家都没钱,等吃住不愁的时候,那他们聚集起来就会想方设法去赚钱,他们都是难民了,拿什么赚钱?反正已经逃跑过一回……”许明棠望着孙县令,后者陡然一惊。
“现在每个人手里都有一点钱,一天是五文,干得好有额外奖金,一个月单独的人最少赚一百五十文,一家人能赚几百文,那么这时候大家的想法就不一样了,只有不一样,才会不搞事,让他们的孩子读书那么孩子的母父就更不会闹事,而那些单独的想闹事的人就成不了气候。”
孙县令吞了吞唾沫,没想到许明棠一介村民出身竟然能想得这么深,
“可他们之后的工钱拿不出来怎么办,县衙里不可能出这笔钱的。”不可能出,也根本出不起。
许明棠笑眯眯的,很无害道:“我们去找刺史大人呀。”
孙县令莫名为刺史大人捏了把汗。
……
深夜
刺史府的灯长亮着。
许明棠把手里的册本交给蒋修宁:“大人,这是登记在册的两千三百五十名灾民,请您过目。”
蒋修宁的府兵早就快马回来告知过她这件事,府兵说了,无一人闹事,都排队登记,安安分分地被安排好了,一场灾难被化解,蒋修宁很高兴:“你干得不错!”
“草民不敢居功,是大人和县令大人的信任与安排才有此成果。”许明棠分外谦虚。
“你想要什么赏赐?”
“草民想要洛州一百亩荒地和一千两银子。”
孙县令低头闭了眼,觉得自己可以现在直接死过去了。
啪!
册本被拍在桌上,蒋修宁怒意裹挟着冷肃的话语劈头盖脸砸下:“灾民都还没安顿好,你就敢张这么大口?!”
“大人息怒啊大人!”孙县令腿软跪下,慌慌张张解释:“大人,许明棠要这些是有原因的……”
“原来是你授意的吗!”蒋修宁的怒气对准了孙县令。
孙县令欲哭无泪,“大人,不是这样的大人,冤枉啊……”
“大人,城外那处空地现有两千余名灾民,凭借草民一人财力只能稳住他们半月,没有银两土地他们会再次流离失所。”
“这么说,你是在为灾民着想了?”蒋修宁目光如炬地盯着许明棠。
“不,不是。”许明棠直视蒋修宁的目光,“草民在为大人着想。”
“行,你倒是说说你是如何为我着想的。”
许明棠先问了个问题:“永州地动,朝廷赈灾,当地官府也在盖屋修房,为何永州地界的百姓却出逃到洛州?”
蒋修宁没说话,心里早已知道答案。
为官数载,哪有不贪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事情多了去了。
“几千名百姓出逃不是小事,朝廷定会很快知道并派钦差大臣查明原委,那么此时永州官员面对空空如也的街巷当会如何?”
“他们若是得知洛州收留了百姓……”
蒋修宁眼眸深邃,她们定会求到她面前来,用尽一切办法带百姓回去,粉饰太平。
“即便永州官员无动于衷,那钦差大臣查不到灾民在哪吗?若是钦差大臣得知是大人指导有方,将数千灾民收留又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