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姮扯住她的头发,逼她仰头直视城墙上的头颅。
那一天的阳光像烧红的针,扎进眼睛里,几乎能将双眼刺瞎,南般若不知道眼睛里流出的是血还是泪。
周围的空气变得稀薄,宣姮刻薄的声线和百姓嗡嗡的议论仿佛巨石,压在她心口,让她无法呼吸。
谋逆……反贼……意图弑君……活该去死……活该去死!
蔺青阳势大,宣姮没有在凤天鼓楼下耽搁太久。
南般若浑浑噩噩被人拖着往外走。
她被扔进一处暗巷,两个太监一左一右抓着她,侍卫拔出长刀,铮一声捅向她。
南般若并没有挣扎的意思,她愣愣看着刀锋上的寒光。
那把刀很大,刀身比她小腹还要宽。
宣姮恨她,并不是要一刀杀了她,而是要破开她的肚子,让她在巷子里痛苦挣扎,流一地脏污,极尽丑陋地死去。
眼看那把大刀就要切进她的身体,南般若并不感到恐惧。
对于那一刻的她来说,死是一种仁慈。
忽然一道极其强势的剑气破空而来。
一声震响,刀刃应声而碎。
这道剑气救了南般若。
她一眼就认出了它。
就在前些天,它在长巷子里面击破了兄长的金身防御。
而那个眸底淬着寒霜,提剑大步走来的男人,正是与她满榻缠绵的蔺青阳。
是他。
果真是他。
“偷情”被撞破的蔺青阳根本没有半点心虚,他眉眼平静,态度冷淡,带着些居高临下的意味,三言两语就打发了宣姮。
他不在的时候宣姮很吵,闹着“捉奸”,但他人来了,这位长公主乖顺得像个小猫。
很快,暗巷里只剩下蔺青阳和南般若。
她变成了一只木偶,呆呆愣愣地望着他。
他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俯身把她抱到怀里,带她往外走。
“凤天鼓楼……凤天鼓楼……凤天鼓楼……”
他侧耳听她微弱的声音。
“啊,”他停下脚步,轻笑,“回头拆了它。”
她魂魄不在,只傻乎乎点点头。
*
南念一踏着金风掠过凤天鼓楼上空。
南般若怔怔回眸,看着雕梁画栋的古朴城楼一寸一寸被抛到身后。
鼓还在。楼还在。父母兄长也还在。
她回来了,所有悲剧尚未发生——来得及,一定要来得及!
她紧紧抓住兄长宽阔瘦硬的肩膀,指尖几乎嵌到他的骨头里面去,千言万语顺着心脏剖开的血口子往外涌,话到嘴边,她却只说:“阿兄答应我了,定要带我敲破这面大鼓。说话算话。”
南念一鼻酸:“自然。”
南般若:“还要叫上阿父阿母一起敲。”
南念一:“……”
这就真过分了啊。
他不想她难过,也不能违心答应根本做不到的事情。
正当南念一愁肠百结时,忽闻前方宫道遥遥传来了马蹄声。
他运足目力,视线穿透浮满上京的雾霭光晕,隐约看见一乘八骏战车正在驰往内城。
南念一如释重负:“追上了——他们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