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心情,顾溪竹继续沉浸在修炼之中,直到日上三竿,她才缓步下楼。
楼外的小院里已经有了新的变化,一眼望过去,荒芜干涸的土地上已经一片绿油油。
白霄在她先前开辟的那片灵田旁,又新垦了两块田地。此时,他正专注地移栽着灵植,忙碌了一上午,仍有不少灵植尚未安顿妥当。
顾溪竹见状,便走上前去帮忙,“怎么都移栽过来了?”她离得近了一些,白霄连连道:“别别别!”
阳光照耀下,若隐若现的蛛丝在空中闪耀光芒,一个控制不好,就得把他那些灵植糟蹋了。
顾溪竹连忙收住脚。
谢柳是平等地防备着除了陆黎光外的每一个人。
而作为唯一一个成功抛下心锚的人,顾溪竹也绝不会认为谢柳是小题大做。
以防万一嘛,这一点儿,同盟里的几个人其实也都理解。
白霄用手示意顾溪竹站在他种好的灵草旁边,这才继续说道:“正好那边的地也不够肥了。以前哪有时间好好规整……”他抬头看了一下小院,视线一寸一寸扫过院子里的每一处角落,像是在看来之不易的稀世珍宝。
“师娘,你出现在这里……”白霄轻声道:“不管魔尊能不能找过来,我们的生活就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
说话时,他正好拿到一株根须腐烂、但是上面叶子还嫩绿的灵植,手微微一颤。
顾溪竹侧头过来看了一眼,“这株还能救活吗?”
白霄摇头,眼神一暗:“根彻底烂掉,救不活了。”
说完,他手一扬,将手里的烂苗扔了出去。
不远处的谢柳正在练鞭,鞭影如蛇,破空之声不绝于耳。甩出去的灵植恰好落到谢柳身侧,她鞭子一扬,将灵植绞得粉碎,并骂道:“乱扔啥呢!”
白霄倏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他笑得前俯后仰,双肩都在抖动。
谢柳看着这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白霄翻了个白眼,嘟囔道:“莫名其妙。”
两个人干活比一个人快多了。
没一会儿灵植都全部移栽成功,顾溪竹去水龙头那洗手,她将花苞一拍,一股泉水喷溅出来,水流之大,竟是带着刀刃一样的锋芒。
她躲闪不及,掌心被割破一道口子,伤口处瞬间又麻又痒,一股眩晕感陡然袭来。
她中毒了!
顾溪竹脚下一个踉跄,本以为会摔倒,却不料身体逐渐麻木,双脚好似被什么东西死死缠住,将她钉在原地,一步也动弹不得。
在水龙头花苞出现意外的瞬间,谢柳已经动了,丝线如网,试图将顾溪竹隔开,奈何还是晚了一步。
来不及多想,谢柳手中长鞭径直抽向白霄,怒道:“你在做什么!”
却见白霄不疾不徐地站起来,一脸冷漠地说:“谢柳,站那别动。”说话时,他脚下藤蔓从地上拱出,跟谢柳的鞭子撞到一起,藤蔓瞬间被蛛丝割裂成了好几段!
“你再动,我就只能带她的尸首去交差了。”白霄撇了一眼花苞边的顾溪竹。
此刻的顾溪竹双目紧闭、肤色泛绿,皮肤表面好似长出一层青苔,她的脚下密密麻麻的根须在蠕动,整个人仿佛站在蛇窟当中。
那些根须从她小腿往上蹿,将她紧紧缠绕。
被裹紧的顾溪竹此刻像是一个木头桩子,身上一点儿活人气息都没有了,全被灵植气息掩盖。
他……
将亲手绞碎曾视为希望的种子。
谢柳手里的鞭子捏紧,最后又无力垂下,“你想怎样!”
白霄见状,反而愣了一瞬,他深深看了谢柳一眼,说:“你过去,牵住师……顾溪竹的手。”
谢柳没动。
她的内心充满挣扎,那一瞬间,脑子闪过一个念头:在这地方,心软果然是要命的东西。
若是往日,她觉不可能因为他人的性命受到威胁而动摇。
但现在……
她竟有些不敢反抗,哪怕,知道自己一旦妥协,将会遭遇什么。
稍一犹豫,就有一根尖锐的藤蔓顶在了顾溪竹的喉咙上,那一瞬间,所有的思考、取舍都化做泡沫,谢柳慌忙答应下来,“好!”
她走过去,朝顾溪竹伸出手。
一靠近,地上的藤蔓纷纷涌了上来,谢柳感觉自己被尖刺刺破了皮肤,体内充斥着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顺着那些破口钻进身体,在她血肉中生根发芽。
待到手握住师娘时,谢柳发现,她身体已经僵硬,几乎无法再动弹。
白霄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说:“走了。”
手指微微一勾,像是捏着一根无形的线,地上的藤蔓纷纷钻回土里,而顾溪竹和谢柳两人皮肤表面的异常也尽数消失。
在白霄走出小院时,两人也手牵手跟了上来。
——就像两个乖巧听话的傀儡。
白霄在院门口停留了一瞬,他想回头看一眼这个给了他几天希望的小院。然而……
他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