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游的话没说错,当日有不少的车手都折戟在了那个坑洞中。
坑深且沙滑,一旦误闯进去就难以再爬上来,虽然不致命,但接下来的比赛却是没办法再继续了。
不过因为他们是开路车组,再加上出起点就遇小型沙尘暴丢了路书,所以此赛段的成绩也并不特别理想,只排到了第五,将总成绩也往下拉了三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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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被沙漠第一天的高难度所磨砺过,接下来的比赛谢游跑得都十分顺利,他甚至已经学会了该如何借沙丘的力去冲刺更快的速度。
不过对沙漠得心应手的显然不止他一人,最后一届埃肯弗尔德有不少已经退出国际比赛的老车手都重返了赛道,几十年的经验让他们能够顺利地应对多数情况。
因此即使他自认为跑得不错,总成绩在不断地争夺间也还是暂列于第二位。
“明天就是最后一个赛段了。”谢游裹在睡袋里面,身体经过十几日的鏖战其实已经很疲惫了,但现在却不是很睡得着。“我们要出沙漠了?”
“对,要上埃肯弗尔德高原了。”
“高原……”谢游蛄蛹几下到钟修的身边,“比马萨瓦的难多少?”
“天气好就只难一些,天气不好……”钟修敛了下眉眼,“意外就会很多。”
谢游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又躺正看向了帐篷顶:“前几天应该再跑快一点的。”
“不必为过去懊恼,也不必为未来担忧。”仿佛真的无忧无虑般,钟修闭上了双眼。“活在此刻就好,专注赛道就好。”
“此刻……”谢游嘟囔了声,很恋爱脑地率先想起钟修,然后才想到自己明天要跑的赛段。
很奇怪,一将此二者联系起来,那所有的不安都消散了。
他将头偏向钟修,嗅着似有若无的黑环罂粟的气味,渐渐地熟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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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沙漠到高原,逐渐在改变的不仅只有海拔,还有气温。与40°的高温挥手告别,迎接他们的是刺骨的寒风与钻透皮肉的冷。
也是这时,谢游才意识到其实春天还没彻底到来。
“ice!”
“40米,保持左线行驶入3级右弯……”
“60米,6级左弯,接2级短右弯,飞跳,路颠簸且变窄,保持中间行驶,加速……”
驶入到埃肯弗尔德最后一个高原赛段后,钟修也变得更寡言了些,在沙漠时遇见沙尘暴都坦然自若、闲庭信步的人,到了这里后,几乎所有的精力都只放在了路面上,无心再管顾其他。
谢游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也没有去多做打扰,只沉默且坚定地实施着他给出的信息指示,并如此着跑完了大半的赛段,得幸高反没再次找上他。
“Hairpin!Hairpin!”
“怎么这么多回头弯。”谢游拉动手刹,贴着路沿狠切过弯。“高原上修这么难跑的路,真是不要人活了。”
可刚驶过这个道路结冰的回头弯,埃肯弗尔德高原送给他们的另一个礼物就迎头送到了他的面前来。
“砰”的一声,前挡风玻璃被砸得发出了一声突兀且清晰的闷响。
谢游愣了一秒:“艹,下冰雹了!是下冰雹了吗,我没看错吧?”
“没有,你没看错。”钟修的声音也带了些凝重,“不过现在来看颗粒度还不算太大,再往前跑跑试试看。”
“好。”谢游稳下心,重新提了速,跑了一会儿又还是没忍住吐槽道:“弗伦斯堡还在过冬,我们半个月就过了春夏秋冬四季,这路是哪个天才规划出来的。”
钟修沉默了几秒,话中带上了些笑意:“理论上来说,创始人确实是个天才。”
听到他笑,谢游皱起的眉头瞬间扫平,也跟着笑了起来。
可虽然起初的冰雹确实不太大,却逐渐愈演愈烈,耳边响起不绝如缕的车被砸动的声音,雨刮器不停地运作着。
但噪音并不是冰雹带给他们最大最恶劣的影响,寒冷才是。
赛车服确实具有防寒抗冻的功能,然而这并不代表他们就能高枕无忧了,寒冷仍旧会张牙舞爪地袭来。
而在低温环境下长时间维持着一个姿势,身体与血液仿佛也被僵住,谢游感受到自己拉动变速杆和打方向盘的动作越来越不灵敏。
“Fuck,Fuck,Fuck!真想把手塞进发动机里暖一暖。”谢游动弹了一下自己的小拇指,现在已经不太能顺利地弯曲了。“还有多少公里这个赛段能跑完?”
“26公里。”
“26……”谢游喃喃一遍。
这个数字对于埃肯弗尔德来说绝对算短,但他不知道在越来越大的冰雹和越来越僵硬的身体下,这能不能谈得上长。
他能不能顺利地跑完?
“别着急。”钟修压着声音安抚他,“你前面跑得都不错,不要在最后一点上自乱阵脚。当然,也不要掉以轻心。”
谢游闷闷地“嗯”了一声。
钟修不要掉以轻心的话说得确实不假,因为在最后的十几公里中,意外再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