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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NO 65 永恒心脏（第2页）

可能是他在手机里提前预告过会来，因此高实一副做好了准备的焦虑模样，捧着手机在安检口来回打转。

谢游便随手买下了最近的航班，跟着人群一起挤了进去。

焦急等待的高实一眼就看见了他，小跑着朝他过来：“谢车手！

“我没想到你是这样一个面冷心热的人，竟然特别跑来送我，我还以为你其实不怎么喜欢我，是我误会你了。机票钱是多少？我等下补给你。我回了家那边，以后我们也可以经常联系，我们……”

“跟我回去。”

“嗯嗯，啊？”

高实呆滞住，抓了一把头发：“去，去哪里？”

“回车队。”

话到这里，高实才终于反应过来谢游找他的目的。

他脸上的笑一点点地收敛起来，眼神也逐渐失去光彩，像是老式默片中频闪的升格画面，黯淡、模糊不清。

“还有一个多小时就要起飞了，我没有办法回去了。”高实用力地扯了一下自己的刘海，揪下了几根头发。“我要回家了。”

“你自己想回去的？”

“冯经理没有赶我！他人很好。”

“我当然知道他没有赶你走。”谢游隔着卫衣摸了下藏在衣服里面的十字架，情绪稍微平静些许。“我的意思是，你真的打算就这样离开？完完全全心甘情愿，没有一点不舍得没有一点遗憾？”

谢游莽撞着长大，还没学会合格成年人的委婉来去、留有余地，总习惯用最直白的话揭开旁人最拼命想掩盖的伤疤。

因此被这么问，高实也没了办法。

他长叹一口气，退后一步靠在了冰冷的墙面上。

“谢车手，我是不想走，可有时候不是我不想就可以不做的。”他垂下脑袋，参差不齐的刘海贴在额头上。“同理可得，很多事情不是我想就可以做到的。”

“你想拿冠军？”

“当然，谁不想？不停地改进车的性能、反反复复地练习，说到底不就是为了最终的成绩吗？”

“因为拿不到冠军，所以你就打算放弃了？”

高实下意识地想应是，可才吐出一个音节，就意识到有些不对。

他抓了几下头发，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不是吧，我是因为……”

“不是因为这个那是因为什么？”谢游打断了他的话。“你的家庭条件好，父母虽然不怎么支持你但也没有阻止你，你还读过那么多书，以后退役了也不会没事可做直接失业。

“车队也从来没有为难过你，而且你的成绩和天赋也不算差，我来之后WRC每一场分站赛你都参加了，还拿到过积分，然后跟领航员宁乐语相处得很好……所以，是因为什么？”

谢游对高实的了解不算特别多。

可单是他知道的、能够列举出来的这些，已经是曾经一无所有的谢游梦寐以求的了。

高实沉默了一会儿，抬头对他笑了一下：“谢车手，你说得对，我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这幸运了。”

说完，他又快速地垂下了脑袋。

“但人会痛苦有时可能不是因为拥有的东西少，而是想要的没有办法得到。因此不管是不是富有，情绪都会被裹挟住。”

高实抬手用力地抹了一下眼睛，可因为低着头，让人无法真切地窥探到他的情绪。

“谢车手，你可能不记得了，其实在图马科那天晚上我跟你说过了，我想放弃是因为——我觉得好像我的天赋就到这里了，不管怎么努力，可能都没有办法取得更好的成绩了。

“我说及时止损的话是也不全是真的，我是个没用又胆小的人，就这样离开是为了逃避，逃避这辈子我可能都不会有突破的坏结果。”

谢游很难理解一分钟前的高实，却在一分钟后和他产生了共情。

——在他听到大赛运不好这样的言论时，也曾对自己的未来产生过怀疑。

人不怕失败的结局，只怕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如何才不会被归为徒劳？怎样才算有功？

大抵是在这方面没有确切的定义，因此人就会下意识地拿成绩来作为唯一的丈量。

而走到这一步，努力会被异化、情绪会被淡忘，人也成了一个只懂得追逐成绩的工具。

在他动摇迷惘的时候，钟修将他带回了桑坦德。

桑坦德的夏天很长，长到十多年前盛夏的余温一直绵延到了如今，让他在触手可及的回忆里，捡回了自己的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