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影仪上出现了谢游比赛时的切片。
“你在比赛的时候很灵活,这是你的优点。”冯云说。
旁人的缺点是他的优点,这让与这个狗啃高坚果有过一星半点恩怨的谢游尤其得意。
他手臂横撑在桌面,向对面的高实挑挑眉。“没错!浪里白条、路上谢游,我就是田里灵活的猹!”
冯云顿了几秒,推了推眼镜,又补充道:“但有时候过于灵活,也不是一件好事。”
“……”
谢游瘪瘪嘴,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冯云就继续道:“在很多赛段你都进行了区别于路书的即兴发挥,虽然结果好坏参半,懂得随机应变也是好事,但我不建议你将此养成习惯。”
被一阵见血地指出了毛病,谢游有些心虚,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坐在主位的钟修。
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一种默契,钟修也恰在此时看了过来。
他们就如此隔着人群对视上。
沉默,或许喧闹。
“谢游,我问你一个问题。”钟修忽然开了口,他背靠在椅背上,半阖着眼睑。
或许因为表情过于没有平淡,让看着他的谢游忽然滋生出了一种他们其实是陌生人的惶恐错觉。
但残留在身上的疼痛让他很快回过神,也让他从中获取到了一星半点的安全感。
——不是陌生人,甚至不再止步于车手与领航员,已经能够同床共枕。
谢游放下架在椅子上的腿,稳稳地坐了下去。“什么?”
“我需要你讲述一下绕廉湖赛段你发生失误时的心路历程?”
钟修从怀中掏出了一根录音笔,当着所有人的面坦然地打开。“包括在那段时间中,你自己所认为发生的事情。”
不知道是钟修的态度太公事公办,还是因为来之前做过一场噩梦,谢游心中生出了略微的不满以及抗拒。
“干嘛?冯经理不是在分析……”
“别耍小脾气。”钟修打断他,用指尖敲了敲桌面。“经过多次经验总结,我怀疑你不是单纯的失误。”
谢游心下一凛,“什么意思?”
“你先说。”
谢游自然比其他人更在意自己的状态。
钟修的话让他也产生了些思考和怀疑,故而眼下没有再因为故弄玄虚而气闷,开始老老实实地讲述当日发生的事情。
明明才过去不久,可那时发生的所有莫名其妙变得很模糊,像是盖了一层雾,他只能一边回忆一边说。
说了五六分钟自己也觉得混乱的话,才终于捋出了几分还算清晰的记忆。
“我听到了一个声音,有人在喊我的名字。”他说。
钟修颔首,接了他的话。“如果我没有记错,当时很多人都在喊你的名字,那个声音为什么能让你记得?”
“因为和别的都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如果是路人观众,就只会欢呼,如果是粉丝,就会喊XY、坐标系、小野马这样的外号,但他喊的是‘谢游’。不仅仅是称呼上的不同,他的声音和语气也和别的都不太一样……”
话说到这里,谢游的额角突然重重地跳了跳,产生了几分熟悉且微弱的窒息感。
他大开大合地吸了几口气缓解难受,把剩下的后半句话给补完了。“感觉不像是在喊我的名字,像在喊救命。”
怪异的回答激起了其他人怪异的目光。
钟修却仍旧没什么表情,继续问道:“听到那声音的一瞬间,你是什么感受?”
“什么感受也没有,脑袋一片空白。”
“你确定从你听见到产生这样的反应之间,你没有出现别的情绪?”
“我不记得了,但应该是没有的。”
“那又是什么让你从那样的状态脱离出来的?”
“因为你当时喊了我一声小废物。”和之前的问题一样,谢游想也没想地就下意识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