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云臻拒绝了他:“不用了。”
君无渡的失望神色溢于言表。如果程云臻能仔细看看他的话,就会发现他眼底通红,几乎不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
又是月底休沐,林逍野在云天宗门口等到天都黑了,还是没等到程云臻来接他。
“师弟,你别等了,进来坐着吧……”
“师父不是说了吗,你干爹是出远门了。”
等不到程云臻,林逍野小小的身影很快冲下山去。他如今有婴魅珠在身,又在云天宗修炼了三个月,竟也不觉得累。
程云臻和君无渡在暗处看着他,防止他出什么意外。
循着路径,林逍野先经过程云臻的铺子。那铺子已经关门了,林逍野问旁边的摊主:“叔叔,这铺子怎么关了?”
“卖出去了,云老板以后不在这开铺子了!”
林逍野面色诧异,很快奔回家里。只见家中空无一人,而桌上放着程云臻给他写的字条,林逍野认不全字,那字条是一碰到就能自己念出来的灵物。
林逍野一听到程云臻的叮嘱,就已经哭出声来,听完之后,更是如孩童一般号啕大哭。
干爹是个骗子,干爹真的不要他了。
程云臻在屋外躲着,几次都按捺不住想冲出去抱住他,被君无渡拉住了。
君无渡说:“你现在出去,就是前功尽弃。”
林逍野最后抓着程云臻给他的字条,哭到睡去。他第二日起来,像个幽灵一般地在周围游荡,似乎是想找到程云臻的身影。
在破庙前,林逍野遇到了自己从前的伙伴——就是曾和他打过架的葛闻。
葛闻看不出林逍野的失魂落魄,道:“林逍野,我听说你被你干爹送到云天宗去了。好破的一个宗门。你干爹对你一点也不好。”
林逍野往日不会轻易动怒,可一听葛闻如此说,咆哮着冲了上去:“我不许你说我干爹!”
他现在不可与以前同日而语,葛闻只感觉一股大力将自己掀倒在地,随即脖颈被人掐住。
林逍野红着眼,几欲成发狂之态,道:“不许你说,不许你说!你给我道歉!”
葛闻被他掐得呼吸不畅,说不出话来,如何能够道歉?眼前发黑,一阵阵冒着星星。
程云臻在暗处看不下去,君无渡却还是拉着他。
程云臻道:“你松手。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小野把别人家的孩子弄伤。”
“你急什么,”君无渡低声道,“你觉得他是这样的人?”
话音刚落,林逍野就将葛闻放开了。
葛闻大口大口地喘息,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林逍野。
林逍野说:“你看什么看?下次你如果再这样说,你等着!”
葛闻咽了下唾沫,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跑回了家。而林逍野继续失魂落魄地走,一边走一边喊着干爹。
他走了多久,程云臻就在暗处跟了多久。
直到白元青亲自下山,将林逍野强行又带了回去。程云臻看得出来,他是一个负责任的好师父。
程云臻又等了一个月,等到周围的叶子开始变黄,林逍野再休沐回家时,已经不像上次那样悲伤。他年纪还小,有云天宗的师父开导着,师兄师姐陪伴着,能够慢慢消解心中的伤痛。
如此,这最后一件事也完成了。
君无渡始终跟在程云臻的身边。自婴魅珠的事情后,程云臻不怎么对他恶语相向,两人偶尔也能和善地说几句话。
知道程云臻真的要离开,君无渡再度请求带他去看修真界的美景,一次就好。
他第二次提出,程云臻并没有拒绝,或许是他也想和君无渡彻底做个了断。
两月又过,君无渡已经将人形修得稳固。他看起来已经毫无异样。
现如今程云臻已经是筑基修为,君无渡不必再担心他的身体无法承受缩地成寸的强度。程云臻依照君无渡所言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周围的天地已经彻底改换。
群山险峻,青色山峰如同玉石雕成,笔直刺向天空。他们就站在其中一个石柱之上,周围翻涌的白色云雾,像是煮沸的雪浪。峭壁上斜挂着苍劲的松树,树根抓着岩石,枝条像龙爪般扭曲伸展,藤蔓从半空垂落,在风里轻轻摇晃。
当山雾流动时,隐约能看见半透明的石阶蜿蜒而上,石阶缝隙里生长着发光的灵芝。远处夕阳如溶金一般,染尽了整片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