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没揭穿,却沉声:「起来,让张妈煮了小馄饨,吃点儿。」
「我不想吃。」
「早餐就没吃,午餐又只吃了那麽一丁点,你想将自己饿死吗?」
沈岁宁仍旧闷声:「饿不死的。」
顾衍皱眉:「在闹什麽脾气?」
「我没闹脾气。」
「没闹脾气你不吃东西?」
他的声音一点儿都不温柔,甚至有些凶,特别像个教育小孩的家长。
家长是他,小孩是她。
这是永恒不可跨越更改的关系。
她的心为这个认知感到绝望,倏地拉过被子,将自己整个儿都蒙住,连头发丝都不露出来,在被子里叫道:「我不吃,我想睡午觉了,你出去。」
被子外的人没再做任何回答,紧跟着,下陷的床垫回弹,房门被人扣上。
顾衍走了。
眼睛因为这个认知再次溢出眼泪,沈岁宁痛恨这样没出息的自己,好像除了掉眼泪什麽都不会。讨厌看到他和别人在一起,却什麽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和别人一起离开,眼睁睁看着别人取代自己的位置,眼睁睁看着他给别人夹菜,那也是她喜欢吃的……
给别人夹了她爱吃的东西,转头又来送小馄饨算几个意思?
她才不要吃小馄饨,从今天开始,她要讨厌小馄饨了!
她蜷缩在被子里,因为被子和哭泣的双重压迫,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却自暴自弃地想:闷死算了,闷死就不用看着他和别人恋爱,闷死就不用听他叫别人柠柠了……
下一秒,裹在身上的被子却突然被人扯开,顾衍的声音重新出现在这个房间,带着和刚才截然不同的无奈:「怎麽就能哭这麽久……」
「你怎麽……」她诧异。
怎麽会出现在这里?他刚刚不是出去了吗?她都听见门关上的声音了的?
顾衍将她从被子里挖起来,微扬眉:「怎麽什麽?怎麽还在这里?」
沈岁宁别别扭扭地垂着脑袋点头。
「不在这里怎麽会知道某个人又躲起来哭,哭得都快喘不过气了还闷在被子里不愿意出来。」
他话里的揶揄意味实在让人无法忽视,沈岁宁忍不住伸手推他。
「真要我走?」顾衍看着推拒着自己的小手,作势就要起身。
沈岁宁却在这时突然从身他後扑了过来,慌慌张张地抱住他的腰,低声哀求:「不要!你别走……」
顾衍完全没料到平时胆小如鼠,连多盯着他看几秒都会脸红的妹妹会突然如此大胆,盯着自己腰间的手看了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沈岁宁也是在自己的脸颊撞上他坚硬的後背时,才终於意识到自己做了什麽。这样的行为,已经完全越界了,乖巧听话的妹妹是不会如此鲁莽地抱住自己的兄长的,乖巧听话的妹妹也不会这样卑微地乞求兄长不要离去,如同被冷落的恋人乞求伴侣的关注般……
他比她聪明得多,不可能意识不到这个行为的意味。
沈岁宁恍恍惚惚地想,收不回来了……
她今天完全失了智,那些长久以来的忍耐,小心翼翼隐藏着不敢让他发现的情感,都在看见他和别人在一起後尽数化为了焦灼的火焰,将她灼烧,将理智侵蚀。
怎麽会呢,明明上次在山顶看见他和别人一起,还能保持理智的……
一定是因为生病後,他的陪伴让她对他的爱恋像气球般膨胀,而气球已经被撑到了极致,在今日的刺激下终於爆破。
她没有很好的家世,纵然沈家家境殷实,可父母有如虚设;她也没有很好的性格,她性格懦弱,脆弱又敏感,不阳光,不开朗。
她还……有心理疾病。
老太太的询问,其实就是在刻意提醒。她本就不喜欢她,诸多的因素里,再加个心理疾病。
她仿佛已经透过她的眼睛看到清晰的嘲弄,在说着:沈岁宁,你怎麽配呢?
她不配吗?
不配也爱了,不配也抱了。
至少,现在抱着顾衍的人是她,不是那个叫柠柠的替代品。
人在意识到事情不可挽回後,往往会催生出前所未有的胆量,沈岁宁收紧自己环绕在顾衍腰间的手臂,脸颊紧贴着他的後背,低声呢喃:「哥哥……」
你是我一个人的哥哥,只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