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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小西与叶青宝（第1页）

风裹着细雨，将孤儿院的铁门吹得哐当作响。

锈迹斑斑的门牌歪斜地挂着，"向阳孤儿院"五个字早已褪成灰白，在暮色中像一道褪色的伤疤。

王大叼着烟，肥硕的身躯堵在门口。他用皮鞋碾灭烟头，浑浊的眼睛扫过院内十几个孩子。

这些孩子大多面黄肌瘦，身上的衣服打着补丁，有些甚至还沾着污渍。最显眼的是他们身上的伤痕——手臂上的淤青，脸上的红痕，还有藏在袖口的结痂。

"都给我听好了！"王大的声音像砂纸摩擦，"明天市里要来检查，谁要是敢乱说话，晚上有你们好受的！"他的目光落在角落里的小西身上，这个十二岁的男孩正用身体护着更小的孩子。

小西是三年前被送到这里的。那时他还有些婴儿肥，眼睛亮晶晶的。如今他瘦得皮包骨头，眼神里满是警惕和恐惧。自从亲眼目睹王大毒打哭闹的孩子后，他就成了院里的"小保护神"，总是把受伤的孩子藏在身后。

深夜，雨越下越大。小西蜷缩在杂物间的破棉被里，后背上鞭痕还在隐隐作痛。王大今天心情不好，拿他撒气，用皮带抽了整整十分钟。疼痛反而让小西更加清醒，他摸到墙角松动的砖块——这是他观察了半个月的成果。

砖块一块块被挪开，潮湿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洞的另一边是幼儿园的围墙，那里有个被藤蔓覆盖的缺口。小西记得第一次现这个秘密通道时，幼儿园里传来孩子们欢快的笑声，空气中飘着甜甜的奶香味。

当他终于钻出洞口时，雨已经停了。月光洒在幼儿园的草坪上，像铺了一层银纱。小西浑身湿透，伤口在雨水的浸泡下火辣辣地疼，但自由的感觉让他忘记了疼痛。他深吸一口气，这是他三年来第一次闻到没有霉味和烟味的空气。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转头看去，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滑梯后面探出头来。那是个三岁左右的小男孩，穿着蓝色恐龙睡衣，头乱糟糟的，眼睛却亮得像星星。

"你是谁？"小男孩奶声奶气地问，"为什么从墙里钻出来？"

小西愣住了。这是他第一次被人用这样好奇又友善的眼神打量。在孤儿院，孩子们的眼神里只有恐惧和麻木。

"我我叫小西。"他结结巴巴地回答，"你是谁？"

"我叫叶青宝！"小男孩跑过来，睡衣上的恐龙图案随着他的动作晃动，"你受伤了！"他突然注意到小西手臂上的淤青，伸手轻轻碰了碰。

这个举动让小西浑身僵硬。在孤儿院，疼痛意味着新一轮的殴打，没有人会关心受伤的孩子。但叶青宝的手指很轻，带着孩子特有的温暖。

"我有创可贴！"叶青宝像变魔术一样从睡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卡通创可贴，"老师说受伤了要贴这个！"

看着叶青宝认真地给自己贴创可贴，小西的眼眶突然热。他已经记不清上次有人这样关心自己是什么时候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贴好创可贴后，叶青宝坐在草地上问。

小西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孤儿院的事情说了出来。他讲王大的毒打，讲吃不饱饭的日子，讲那些永远干不完的活。叶青宝听得瞪大眼睛，不时出"啊"的惊叹声。

"太坏了！"叶青宝攥紧小拳头，"我要告诉警察叔叔！"

"不行！"小西急忙阻止，"王大说过，要是有人告密，会被打得更惨"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

叶青宝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那我们可以当秘密朋友！"他指着滑梯旁边的树洞，"以后你可以把想说的话写在纸条上，放在这里！我每天都来查看！"

小西看着叶青宝兴奋的样子，心里某个冰封的角落开始融化。就这样，两个年龄相差九岁的孩子，在月光下的幼儿园里，定下了这个秘密约定。

从那天起，每当夜幕降临，小西都会偷偷溜出孤儿院，来到幼儿园的树洞前。有时候他会在纸条上写下孤儿院的事情，有时候只是画一些简单的图案。而叶青宝总会在纸条旁边放上一颗糖果，或者一朵小花。

"今天老师教我们唱了新歌！"

"我种的向日葵开花了！"

"明天要去春游，我给你带好吃的！"

这些简短的文字，成了小西黑暗生活里的一束光。叶青宝天真无邪的话语，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和希望。

然而好景不长。一个月后的深夜，王大现了墙上的洞。那天小西回来得稍微晚了些，正撞见王大拿着手电筒在杂物间搜查。

"好啊，原来你一直在外面搞鬼！"王大的脸涨得通红，一把揪住小西的头，"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皮带雨点般落下，小西蜷缩在地上，咬着牙不出一点声音。他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叶青宝的笑脸，还有那些藏在树洞里的纸条和糖果。这些回忆支撑着他，让他在剧痛中保持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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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小西被关了禁闭。黑暗的储物间里，他蜷缩在角落里，数着墙上的裂缝。他知道，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叶青宝了。王大一定会把洞补上，会加强看守，他的自由和唯一的朋友，都将成为过去。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第三天夜里，他又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小西！小西！"叶青宝的声音从通风口传来，带着哭腔，"你在哪里？"

小西挣扎着爬起来，对着通风口喊："我在这里！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每天都去树洞，现你没放纸条"叶青宝抽着鼻子说，"我问了幼儿园的保安叔叔，他告诉我孤儿院在这里"

小西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这个只有三岁的小男孩，竟然为了找他，独自一人跑到了孤儿院。

"你快走！"小西着急地说，"被王大现就糟了！"

"我不要！"叶青宝倔强地说，"我带来了创可贴和巧克力！"说着，他从通风口塞进一个小纸包。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小西急忙把纸包藏起来，压低声音说："你快走！下次不要来了！"

"那我们的约定呢？"叶青宝的声音带着哭腔。

"等我等我找到办法，一定会去找你。"小西咬着嘴唇说，"你要好好的，不要再冒险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叶青宝只好依依不舍地离开。小西握紧那个纸包，里面除了创可贴和巧克力，还有一张画——画着两个牵着手的小人，旁边写着歪歪扭扭的字："我们是永远的好朋友"。

日子一天天过去，孤儿院的洞被补上了，看守也更加严密。但无论王大如何折磨，小西都没有放弃希望。他把叶青宝的画藏在最贴身的口袋里，在无数个难熬的夜晚，拿出来反复看。

这张画，还有那些温暖的回忆，成了他活下去的动力。他暗暗誓，总有一天，他要逃离这个地狱，去寻找属于自己的自由，去见那个照亮他生命的小男孩。

而在幼儿园里，叶青宝每天都会去树洞前张望。虽然再也没有收到纸条，但他坚信，总有一天，他的好朋友会来找他。他继续在纸条上写着每天的趣事，放在树洞里，等待着那个重逢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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