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万般的委屈与怨念,让她扑入安安怀中,哭得泣不成声。
荣喜院这边,荣华县主已是午憩醒来,头疾似乎缓和不少,得知柳惜瑶在无忧堂外闹了一场,忍不住嗤笑起来,“也不知是说她聪慧,还是说她傻了。”
当年勇毅侯因那外室惨死一事,对荣华县主心生怨愤,然终是顾忌赵王颜面,不得不将那口气生生咽下,且那外室终究是外室,又如何同县主相提并论,不过三五年光景,两人便重归于好,生下了三娘子宋滢。
如今的勇毅侯,早已辞官归府,整日在那无忧堂里赏花遛鸟,阖府上下皆交由县主打理,纵是那大公子在安西胜负几何,他也不曾过问别,更别说是柳惜瑶这样一个远到没边的亲戚。
“总归是桩喜事,莫叫那丫头触我霉头。”荣华县主虽不大在意旁人如何议她,可此事既是她亲自定下的,便绝不允许有任何闪失。
钱嬷嬷道:“娘子放心,贺录事那边已是交代妥当,待月底就叫顶小轿,将人抬去贺家。”
荣华县主原以为惩了那丫头,自己心头能松快不少,可一想到老夫人,心头那郁结还是久久不能释怀。
她长出一口气,朝钱嬷嬷摆手道,“罢了,到底也是个小辈,你去给她挑些衣裳首饰,也算我这做长辈的为她的婚事撑些脸面。”
门外的宋滢刚上石阶,还未进屋,就听到那两个刺耳的字眼,她顿时冷哼,不等婢女通传,直接推门朝里跑去,“什么婚事?”
宋滢冲到荣华县主面前,气鼓鼓道:“娘亲又要给我许什么人,我都说了不嫁、不嫁、不嫁!”
来人正是勇毅侯府的三娘子宋滢。
当初荣华县主生她时,可是难产了将近两日,若不是那产婆乃宫中请来的圣手,那次母女二人便要齐齐挺不过来。
宋滢自幼就身体孱弱,最得荣华县主的照顾,也是膝下三子中,她尤为偏疼的一个。
“哎呦!”钱嬷嬷被她吓了一跳,却又要赶忙回过身来宽哄着她道,“三娘子可莫要冤了县主,这哪里是说你啊……”
宋滢眉梢微挑,“那是在说谁?”
“这、这……”钱嬷嬷朝荣华县主看去。
“你过来。”荣华县主恰合时宜打断了钱嬷嬷的话,拍了拍一旁的贵妃榻,示意宋滢坐到她身侧,“我问你,那张尚书的嫡孙缘何配不得你了?”
宋滢急道:“他学问再高顶什么用,光那画像我都看不下去,日后要我整日同他见面,岂不是要活活将我恶心死?”
“哪儿有这般夸张。”荣华县主少有的耐下心道,“再说,模样有何重要,男人要挑就挑有本事的。”
宋滢翻眼道:“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爹爹如此模样,娘自是不用忧心。”
荣华县主不气反笑,握住女儿的手,“那你说说,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
宋滢仔细琢磨道:“模样至少得与我两个兄长齐平,武艺要堪比长兄,文采要与二兄相当,至于家世门楣,也得与我相当。”
“哎呦呦。”钱嬷嬷在旁笑眯了眼,“这普天之下要去何处才能寻得此人啊。”
宋滢哼了一声。
荣华县主作势在她手背上拍了一下,“行啊,我这就寻个画师来帮你画,你便同那画卷成婚便是。”
宋滢将手抽回,“罢了!左右我不嫁那姓张的!”
说罢,又如一阵风似的气呼呼地跑了出去。
出了荣喜院,宋滢寻了处偏僻廊道,对身侧那婢女道:“你去打听一下,我娘要给柳表妹和谁说亲?”
那婢女惊讶道:“娘子怎知是要给表姑娘说亲呢?”
宋滢白了眼她,“真当我傻啊,整个府邸到了说亲年纪的,只有我们两个,且旁人也轮不到我娘费心,除了她还能是谁?”
那婢女点了点头,可一想起幽竹院,又忍不住劝她道:“娘子莫不是忘了,县主吩咐过不让你去寻那柳表姑娘的。”
她儿时时常生病,县主总不允她外出,她窝在侯府里日日闷得发慌,直到得知府内来了个只比她小上半岁的表姑娘,宋滢顿觉好奇,便会时不时跑去幽竹院寻那柳表妹玩。
宋滢最喜欢模样好的人了,那柳表妹长得像个瓷娃娃一样,秀丽可人,简直是长在了她的心坎上,且脾气也好,说起话来细细柔柔,与华州人截然不同。
宋滢那时拿了不少好东西给她,她一开始不敢收,后来见推拒不动,只好收下,待下次见面,甚至还会给她还礼,虽不贵重,却是些好玩的东西,如那竹叶编的蜻蜓,草茎扎的小雀儿,还有那木雕的小猫儿,别提多有趣了。
荣华县主那时得知后,便告诫宋滢不许再去,宋滢表面应承,暗地里还是会偷偷溜去。
可后来老夫人病逝,张郎中说柳茹染了肺痨,恐会传人,荣华县主便少见的动了回火气,寻来嬷嬷将宋滢彻底看住。
宋滢也知自己体弱,说到底也会害怕,便不曾再往那边跑了,只会隔三差五托嬷嬷送些东西去幽竹院,她也知道府内的人贯会拜高踩低,祖母病逝后,幽竹院的日子定不会好过的,所以她便想着能帮一些是一些。
再后来,小女娘的心思也是随着年纪而有了变化,便是柳茹走了,那些嬷嬷也不再将她盯那般紧,她似也不愿再去寻柳惜瑶了。
毕竟现在的她身体愈发康健,身边也认识了旁的小女娘,那些小娘子的身份地位,可要比柳惜瑶高了不少,且她们送她的玩意儿,也比那些木雕鸟雀要有意思多了。
宋滢想到这些,心里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她斜了眼那婢女,“我何曾是要寻她,我只是好奇,想知道她被许给了谁,你若不帮我去查,我还就当真自己去幽竹院里问了!”
那婢女被她吓得赶忙就应承下来,不过半日,就来给宋滢回话。
得知是要柳惜瑶给贺录事做妾,原本正在投壶且几乎百发百中的宋滢,那刚一出手的箭矢,倏地一下撞到壶边,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