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学期有场超棒的比赛,他期待很久了。
今天教练让他们给新人们当陪练的时候,黑尾铁朗其实是抱着发掘一些志同道合的好苗子的心态来的。
被分配给他的大部分都是刚接触排球的新手,他边发球边观测那些小菜鸟的动作,注意力很快就被一个人的身影给吸引了过去。
黑尾铁朗一眼就看出那家伙是个天才。
金发少年的湛蓝双眸被一层水雾笼罩着,眉头紧蹙,穿着帝光中学专属的运动短t,单手按在胸口,拼命压抑着从喉管发出的急促喘息。
黑尾铁朗的余光一直在注视着他。
奔跑时的发力方式完全不对,虽然在进行足球篮球甚至短跑等长线运动时,这种跑步动作会是用来提速的最佳办法,但绝对不适用于排球。
接球的姿势也不对,像是根本没有进行过专业的指导,几乎每次都用着极其容易受伤的部位来试图接下高速运转的球体。
如果不是对于教练和前辈们的信任,黑尾铁朗甚至怀疑在对方入社的时候,根本没有人好好教过他该如何正确接球。
事实证明也确实不是教练的问题,在练球的过程中,明明不止一次纠正过他的动作,可下一次接球的时候,那家伙又恢复了一开始的样子。
屡教不改,那向球奔跑过去的模样,就如同是早已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反应一般。
而且在所有人中,只有他累到差点呼吸不过来的样子,由此可见对方的体能大概也属于是下乘。
但是——
但是也只有他,精准地接住了自己打出的所有球。
仿佛在黑尾铁朗挥手的那一瞬间,甚至更早一点的时候,那家伙就已经看穿了球的落点,迈开双腿在地面奔跑起来。
即使姿势再极限,即使落球点是在最不可能接到球的角落。
总之他接住了。
黑尾铁朗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笑容。
他们采用的练习方法是接龙制,一人接完球快速换下一人上场,表面上他还在认真地给新人们喂球,但实际上只有自己才知道,他的眼中早就看不到其他人了。
这绝对是个当自由人的天才!!
然后在对方终于将体力消耗殆尽,支撑不住跪倒在地时,黑尾铁朗毫不犹豫地喊了暂停。
他抛下了手中的球,大步朝着网的另一端走去。
体能可以练,姿势可以改,只有那无与伦比的接球天赋是大部分人都求之不得的宝藏。
黑尾铁朗怀着无比激荡的心情,迫不及待地想要认识一下这位在未来绝对会大放异彩的新同伴。
可当他彻底站在了少年的面前,所有的话语却像是被一团紊乱的棉花给噎在喉咙里,少年瞳孔微缩,指尖轻颤,眼里只剩下了对方手臂上留下的狰狞伤痕。
他非常清楚自己发球时使出的力度到底有多小,根本不及平时比赛的十分之一,也正是如此。。。。。。
“你。。。。。。”
原本白嫩光洁的皮肤被覆盖上一层令人不忍直视的青紫,苦涩的凉意将热烈的心脏扑灭,黑尾铁朗已经说不出自己此时此刻究竟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表情愣怔地低头,看着眼前仍在用力呼吸,半晌缓不过来的少年,看着他新发现的宝藏,低声轻喃。
“你,完全不适合打排球啊。”
重击在地的排球不断发出震耳的声响,春见鸣给自己涂药的动作不知不觉地已经停了下来。
黑尾铁朗早已没了身影,他凝视着这满身的伤痕,仿佛又见到了曾经的自己,站在连绵不绝的轰炸中间,被恐怖的电流限制了所有行动,他望着对面那个不断从头发里掏出炸弹的少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满心不甘地选择了投降。
“你不适合成为雷守。”
短短一句不适合便彻底界定了他的未来,他输给一个小自己四岁的哭包弟弟。
他们明明从小就认识,也曾一起上过一段时间的课,但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方已经成长到了自己望尘莫及的程度了?
再后来,家族确定不再需要自己继承,春见鸣顺从心意远离了充满纷争的生活,在一个偏僻的小镇定居下来。
从此以后的每年,只有在偶尔聚会时才能再见到以往朋友的一面。
时隔这么久,他再一次被人说了不合适,原本开挂般的游戏人生突然给他设了道坎,心里居然还莫名有点不爽。
。。。。。。不过算了吧,他干嘛非得去迈过这个坎?
这充其量也就只是个游戏而已,排球不行就换一个别的,学校里可选择的社团那么多,何必要给自己找罪受呢?
“再来一球!!”
蓦然间,球场内有个声音高声喊着。
“再一球!”
“队长,再给我一次机会,拜托了!”
“。。。。。。”
春见鸣的眼神倏地开始发狠。
他有些阴郁地抬手撩了把额发,垂眸看着脚边的医疗箱,只觉得心里突然有团火烧了起来,澎湃而汹涌,像是要将一切都吞噬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