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没有想过这一点。
只不过,“离宫後,我们就——”
对上那双隐匿于宫灯下的双眸,傅羡好敛下了原本要说的话,转了话锋,道:“到那时再说吧。”
萧瑾承没有接她的话,而是道:“只馀下八个月,还没有想好?”
除了两年前那个深夜,他甚少如此步步紧逼,傅羡好实在摸不透他的想法,只好反问:“殿下想要如何?”
萧瑾承听罢,薄唇漾起浅浅的弧度,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孤想如何,就能如何?”
闻言,傅羡好忽而一笑,道:“不能。”
她是与萧瑾承合作不假,可也从来都没有想过事事都要以他的想法为先。
倘若他的想法违背自己的心意,自是不能。
清脆幽长的钟鸣声荡过天际而来。
傅羡好还没有来得及细想,耳畔就响起男子稍稍清冽的嗓音:
“新岁欢愉。”
这道嗓音要比几息前的清澈上不少,但多少也带着些许着意克制下的暗哑,就是眸中的笑,半分它意全无,映入眼帘的只有数不尽的诚挚。
傅羡好收敛了沉沉的思绪,举起酒盏,轻轻地与他手中的盏杯碰了下,道:“新岁欢愉。”
竹林外的烟火再次绽起。
这下不仅仅是宫宇所在的方向,就连宫宇四下的街道也绽开了烟火,明艳耀眼的烟火一道接着一道,宛若天明。
岁已过,宫宴也到了该结束的时辰。
傅羡好也要赶在太後等人回到福阳宫前,先行回宫,更何况……
她还有想去的地方。
思及此,傅羡好落下饮尽的酒盏。
酒盏与桌案相撞的刹那,萧瑾承道:“宫宴还未散,萧清歌不一定在宫中。”
霎时间,傅羡好已然松开酒盏的指节不自觉地握了握。
她怎就忘了。
萧瑾承惯会察人心。
只稍擡眼的功夫,就知他人所想。
傅羡好很多时候都在庆幸,庆幸与他是同一阵营,若不然怕不是要在他眼中当个自以为是的跳梁小丑。
她沉默了会儿,起身道:“碰碰运气吧,或许呢。”
萧瑾承的眼眸随着她的动作掀起,没有阻拦她向外走的步伐,而是道:“四日後傅家车舆入京。”
傅羡好步伐停滞了下,回眸看向背对着烟火而立的颀长身影,神情中霎时间被雀跃占据。
不过眼下她难以出宫,想到这儿,雀跃的神色稍稍回落了些许,她道:“初八那日就能见到了。”
萧瑾承微挑眉宇。
不曾想,她离去的心思,竟然没有半分动摇。
傅羡好心情愉悦地福身,离开的步伐都要欢快上不少。
片刻後,竹屋内恢复了往日的寂静。
萧瑾承垂眸扫过席间不曾动过的年岁饭,将酒盏不轻不重地的放在那道已然饮过的酒盏一侧。
两道酒盏紧紧地依偎在一起,难舍难分。
他擡眸,似笑非笑地看着窗牖外那道越来越小的身影,直到那道身影消失于视线中。
萧瑾承轻笑了声。
笑中半点儿温度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