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惊墨冷哼一声,沉沉道:“容小娘子所言极是!就?连她都明白的道理,你们还想不通?现在疫病当前?,各方势力虎视眈眈,若自?乱阵脚,就?正中敌人的下怀。”
那些军士们听了两人的话,相互对视,神色有所松动。魁梧大汉沉默片刻,已经不似方才急迫,只担忧道:“将军,对不住。我们自?愿受罚。但我实在想问,殿下究竟身在何?处?为什么数日不见。”
秦惊墨一噎。总不能如实相告,说殿下去劫镇南侯罢。
就?在他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敷衍过去时,斥候突然?飞奔而至。
“报,殿下已到。”
众人下意识转头望去,只见一匹骏马疾驰而来,马上之人正是谢沉舟。
几日不见,他风尘仆仆,衣衫上血迹斑斑,却难掩周身的凌厉气势。
军士们先是一愣,随即爆?出?一阵惊喜的呼喊:“殿下!是殿下回来了!”方才还气势汹汹的他们,此刻眼中满是激动与?愧疚。
那魁梧大汉眼眶瞬间红了,几步上前?,单膝跪地:“殿下,我们错怪您了!还请您责罚!”周围的军士们也纷纷效仿,跪地请罪。
秦惊墨不说是喜出?望外?,悬着的一颗心也终是安定下来。他挤出?几滴不存在的眼泪,上前?道:“殿下,某险些辜负殿下所托,还请殿下先责罚某罢。”
谢沉舟挑眉,拍开了他伸过来的手,喜怒难辨道:“你无罪。”
“倒是你们……”他转了个身,披风卷起阵尘,眸光幽深地瞧着来容栀营帐前?闹事的那些军士。
军士们自?知理亏,头埋得更低,只祈求他不要?罚得太狠。
他面?色没由?来的冷峻,指尖敲了刀柄两下,而后缓缓开口?道:“若是没有容小娘子,你们,全都得死。欺软怕硬,辜负别人的救命之恩。你们,枉为青州战士。”
他周身气场强大而摄人,教人没由?来的胆寒。众军士都不再敢言。
谢沉舟眸光一一扫过,威压感十足:“好啊,不是要?回家陪妻儿么?从今天起,开除军籍,后代永世不得参军。拿着你们的药材,滚。”
军营哗变是砍头的大罪。如今谢沉舟已经格外?开恩,那些军士哪里还敢反抗,只连连磕头道谢,而后灰溜溜地离开了。
全程,容栀都未?一言。或者说从谢沉舟到来的那一刻,她眼底就?像凝结了层冰霜,整个人都冷沉下去。
她淡淡朝秦惊墨点头,全然?只当谢沉舟不存在,领着麦冬就?要?走。
手腕上突然?一暖。虎口?处的粗粝摩擦而过,她心底微微刺痛。
她却并未转身,只漠然?盯着前?方道:“放开。”
拉着她的那只手应声而松。谢沉舟什么也没说,也不勉强她,就?任由?她越走越远。
秦惊墨不解:“殿下,您不该放嫂嫂就?这样走。”明明都拉住人了,为何?又要?松手?
“嫂嫂?”谢沉舟舌尖抵着上颚,闷声笑了笑。
他怎会?舍得放她走。
……
谢沉舟办完手头公务过来时,谢怀泽正坐在容栀的营帐内,面?上虽然?恹恹,却比之前?昏迷时红润许多。
见到来人,谢怀泽浑身一震,而后急忙道:“阿醉……”意识到如今他这么叫不合礼数,又改了口?:“殿下。”
谢沉舟点了点下巴,斜倚着帐口?。稀碎的暖光打在他身上,抻着他眉眼里不拘的傲气。
营帐狭小,只支着一撑简易床榻。因而椅凳也只有两张。除开容栀常坐的,就?是谢怀泽身下这张。
谢怀泽霎时间坐立不安。他一个罪臣,堂而皇之坐着,而谢沉舟却站着。
他有些惶恐地站起身:“要?不您……”还未说完,谢沉舟一记眼刀凉凉扫来,他立时噤声。
“看在她的面?子上,我不会?动你。”谢沉舟说道。他眼底深邃阴冷,唇角明明有笑意,却是冷的。
谢怀泽抿了抿唇,有些无措地愣在原地。他想问问,这些年谢沉舟过的怎么样,却最终没问出?口?。
他没资格问。谢怀泽苦涩地弯了弯唇。
“谢郎,喝!!”麦冬端了汤药进来,却险些被杵在那的谢沉舟吓了一跳。
容栀神色淡淡,视线自?他面?色轻扫一眼便收了回去。只径直朝谢怀泽走去。
虽没笑意,她嗓音却温和:“感觉如何??有没有好些?”
谢怀泽挤出?个笑,腼腆又矜持,声音还有些虚弱:“好多了,谢谢你,还为我这种罪人费心。”
容栀道:“你是病人,我自?然?要?尽力医治。”
说罢,她监督着谢怀泽将汤药饮尽,又拿出?脉枕,招了招手:“过来,许多日没为你诊脉了。”
诊脉?谢沉舟微垂下眼睫。衮带上那枚碧青玉佩晃动,恰如她清润淡漠的双眸。
谢怀泽将将伸出?手去,还未靠在脉枕上,突然?觉得身侧?凉。
无法忽视那人飘来的凌厉的眼神,谢怀泽嗫嚅道:“要?不,还是换个医官帮我……”
容栀抬眸,公事公办的口?吻道:“你是例,当然?由?我看顾。”
说罢,她又见他踌躇不定,催促道:“快些,我很忙。”
谢怀泽无奈,只得照做。他的手臂比从前?消瘦很多,搭在脉枕上,血管清晰可?见。
容栀垫上丝帕就?欲诊脉。
“咳咳。”
谢沉舟忽然?清了清嗓子,在静谧的室内尤为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