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只?差毫厘之时,预料中的?倒地却未上演,从房檐上跳下来一抹黑影,而?后是有剑出鞘的?声音。
寒芒闪过,射出的?箭羽被“當”地一声在空中砍成了两段,无力地坠落在地。
裴玄顾不得其他,拉过谢沉舟就护在了身后:“殿下!您怎么不躲!”若不是她察觉出不对劲及时赶到,那枚箭羽是真的?会?穿心而?过。
殿下是疯了不成!为了明月县主连命都不要。
他并不朝裴玄解释,而?是越过她,沉沉地与容栀遥遥相望。
“你是如何猜到的??”他鲜少露出破绽,更?何况要将他与商醉等同起来,绝不是一夕之间就能想到。
容栀惊愕于裴玄的?突然出现,愣怔地张了张口,只?觉脑袋迟缓地厉害。
她不可?思议道:“她叫你,殿下?”所以?,裴玄也?是谢沉舟的?人?
他不答,只?一遍遍重复道:“我?从未伤害过你,也?从未想过要伤害你。”
“你到底安插了多少内应在我?身边?姚肃,裴玄,是不是连侍候我?更?衣的?侍女,也?都是你的?手笔?”
那么多的?内应潜藏在自?己身边,可?她却全然不知,甚至是她自?己引狼入室的?。
她一字一顿地说罢,只?觉得全身力气?都被抽空。
是了,她早该有所察觉的?。并不是毫无端倪,裴玄过分精进的?武艺,明里暗里对谢沉舟的?维护……太多太多,只?是被她刻意忽略了过去。
谢沉舟抿了抿唇,喉头苦涩更?甚。她对他失望之至,实乃理所应当。
即便知晓无用,他依旧忍不住替自?己辩解:“我?放她在你身边,只?是想护你周全。他顿了顿,自?嘲笑道:“阿月,我?不放心。”
她是他失而?复得的?明月,他怎么舍得她受一点伤?商世承派出刺客那日,若不是他护着,阿月怎可?能毫无损?
可?他不能每时每刻陪在阿月左右,裴玄却可?以?,他只?信得过裴玄。
容栀低垂着脑袋,不知有没有听见,半晌她才冷冷地嗤笑道:“你敢说你没有一点私心?”
他敢说把裴玄安插在自?己身边,不是为了更?方便在镇南侯府探查玉玺的?下落,不是为了降低自?己的?疑心?他敢说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敢说他问心无愧吗?
他眼底尽是化?不开的?浓墨,笑意淡了许多,“县主觉得我?卑劣也?罢,觉得我?道貌岸然也罢。但今日,还真的?不能杀我?。”
容栀闻言,有片刻愣怔。
与初见时病弱可?怜的?谢沉舟不同,与后来芝兰玉树的?谢沉舟不同。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谢沉舟。
是很陌生的?压迫感,铺天盖地地袭来,连带着眼底那抹笑也显得极具侵略性。
看不到一丝怯懦和脆弱,只?有游刃有余和胜券在握。
“裴玄在侯府都做了些什么,县主自?有定夺。至于我?,”他沉默须臾,道:“我?是罪不可?恕,但绝无害镇南侯府之心。”
知晓她的?脾气?,绝情时比谁都要冷漠,感情牌无甚作用,他必须把个中利弊摊开了讲。
“县主真的?以?为,将玉玺放在黎瓷手上,就会?天衣无缝万无一失?我?能猜到在她手上,尚世承猜到,也?不过是时间问题。我?需要玉玺,而?你想甩掉这个烫手山芋。”
说罢,谢沉舟就欲上前。
容栀本能地往后退了又退,一把就将伞拉了下来,格挡住谢沉舟的?视线。
他紧紧抿着唇,手上青筋尽起,却极力压抑着,用最温柔地语气?,似是怕吓到她般:“阿月,你须得放我?走。”
她的?声音在伞下响起,疏离又冷硬:“你凭什么唤我?阿月?皇长孙殿下。”
他眼底戾色更?深,却直直盯着她的?眼睛,隔着伞面,他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容栀的?眼睛。
僵持须臾,就在那弓箭手犹豫不决,要不要再搭一根箭时,容栀倏然开了口:“我?可?以?放你走。”
她向后又退了一步,无意间踩到了落在地上的?衣袍,容栀弯腰就想捡起,却又生硬地移开了视线。
已?经面目全非了。如同她与谢沉舟。
她望向身前这个,只?差一点就要全身心交付出去的?少年,亦或者改称作男人。
“裴玄留下来,”她已?换上了那副生人勿近的?淡然:“我?不信你,所以?我?需要一个人质。她很适合。”
他答允地很快,几乎想也?不想:“好。”阿月素来心软,等她想明白尾,就不会?对裴玄怎样。裴玄虽是他的?人,但对容栀却也?是忠心耿耿。
“你既走了,就别?再回来沂州。”这话说得凉薄又矜持,谢沉舟听在耳朵里,只?觉全无妥帖之意。
他又深深地盯着容栀看了一眼。似是想把她的?模样,完完整整地描摹下来。
而?容栀自?始至终,都没有抬眸施舍过一个眼神。
“不可?能。”他闷笑一声,眼底晦暗不明。
谢沉舟也?不再逼近她,更?不多辩解什么,只?始终保持着让她心下稍安的?距离,说道:“等我?回来。”
如同一切都没有生过般,他唇边笑意柔软,没有一点攻击性:“说好了陪我?同过辞花节,县主可?不许食言。”
她语调讥讽,凉薄且不留情面:“好啊,整支亲卫队于城门上搭起弓弩陪你同过,够热闹吗?”
这番威胁似乎并没能吓唬到他,谢沉舟笑了。
他怎么舍得放弃她?她的?冷静自?持,她的?柔软善良,她的?狠心绝情,不会?再有了。
如果失去了容栀,就不会?再有了。
所以?他不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