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泽踮着脚想凑近些,瞧瞧他伤得?严不严重,却被容栀冷眼下了?逐客令:“你们两个?,都给我出?去,别在后厨碍事?,去前厅包扎。”
他不动声色抽回了?手,乖顺地浸在水里,带着几分苦涩开?口:“谢二郎身份尊贵,县主照顾他就好。我自己可以的。”
言下之意便是他身份低微,不配容栀此般对待。
她心中无奈,冷凝的视线落在红肿一片的指尖,沉声强势道:“不听话的门客,镇南侯府可养不起。”说罢,她头?也不回地带着谢怀泽去了?前厅。
前厅围了?好些人,除了?医患伤者,还?有听说今日施粥而赶来的百姓。容栀今日穿得?素净,却还?是难掩周身清冷气度。百姓们纷纷低下头?去,往一旁惶恐地避让,生怕惊扰了?贵人。
容栀放轻了?语气,温和道:“诸位不必拘谨,我只?是带小郎君来看伤。”
有百姓让出?了?一个?竹凳,想招呼容栀去坐。容栀也不推脱,笑着道谢后,让谢怀泽坐了?过去。
他小腿根处被擦破,因?没?有及时诊治,皮肉和裤腿粘在一块。大夫小心地一点点撕掉,谢怀泽疼得?想倒吸一口凉气,又咬牙忍住了?。
容栀心中烦乱,连安慰也带着敷衍,“忍着些,这药粉记得?按时涂,三日内别沾水,很快就会痊愈。”
陡然在小娘子?面前露出?一截小腿,他羞赫地用手遮住,安抚一笑:“我无事?。倒是逐月郎君的手,若不及时处理,留了?脓包就麻烦了?。”
容栀充耳不闻,帮他把药粉敷于患处,手上动作?不停。顺带着连身后,谢沉舟那道灼灼的视线也一同忽略。
“县主不去劝劝他?”谢沉舟那幽怨的眸光,烫得?他都于心不忍了?。
“不必管他,由他去。”
容栀心中困惑,却也多了?几分傲气,难道还?要自己去哄他不成。这人在闹什么脾气,烫伤也不过来包扎。
谢怀泽比她看得?透彻,掩唇低咳两声,压下心中的酸涩,温和笑道:“瞧见你这般关心我,逐月郎君大抵是吃味了?。”
“吃味?”容栀迷茫地眨了?眨眼。谢沉舟为何要吃味?先不说她同谢怀泽之间没?关系,她同谢沉舟之间,同样也……
她心中倏然一跳,脑海中有根紧绷的弦断了?。一直以来被她忽略的所?有细枝末节,如同暂时沉下的浮萍,接连浮出?水面。
谢怀泽怔了?怔,一时也拿不准容栀的态度,疑惑地反问:“逐月郎君与县主之间,不是男女?之情?”
“阿兄也说,逐月郎君心悦县主已久。”
第4o章你进我退十指交扣,以最亲密的姿势。……
她用力攥了?攥袖口,很快压下内心的慌乱,佯装镇定道:“你?阿兄惯会说胡话。”
见容栀笑得牵强,谢怀泽的神色顿时愈复杂。他几次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再追问。她既避而不谈,他再喋喋不休,恐要遭厌烦。
两人相对无言,气氛一时有些默然,就连周围小声交谈的人们都识趣地噤了?声。
大夫替谢怀泽诊治完,抓了?些补气血的药就差使?小厮去?后院煲。那小厮刚一踏进后院,就吓得惊呼出声:“郎君!你?的手……”
没有及时诊治,他被烫伤的那片如今已红肿起个水泡,恶黄色的积液包裹在内,看起来都疼得不行。可?谢沉舟充耳不闻,恍若没有知觉般一动不动。
明和药铺在沂州声名鹊起,除了?背靠镇南侯府,谢沉舟这个俊逸又?能?干的掌柜也是不可?小觑的。
掌柜每日?要处理的文书?账簿不计其数,他手指高高隆起一个水泡,无论如何?也要耽误许多差事。
那小厮实在看不下去?,好心劝道:“郎君还是快些去?涂药,这里小的瞧着就好。”
他机械地扯出个牵强的笑,愣愣地点头,“多谢。”
嘴上说着好,可?谢沉舟就是站着不动。
这些大人物?的事哪是他一个下人能?管的,小厮叹了?口气,只得去?做自己的事。
容栀也好不到哪去?,两人的对话她尽数听了?去?,心下担忧谢沉舟,又?抹不开面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旋着药瓶,满脸的心不在焉。
谢怀泽拂袖淡笑,“就当?是替我,劳烦县主去?看看逐月。”阿醉的忌日?就快到了?,他也不想为难小郎君,权当?是为阿醉祈福。
她哪会不知道,谢怀泽在给?她铺台阶。容栀也不推脱,起身就朝谢沉舟走去?:“跟我来。”她语气生?硬,拽着他的衣袖就往外去?。
谢沉舟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眉眼柔和依旧,却是倔强地挣开了?她的手。“人多眼杂,县主不该同我这般亲密。”
容栀抿了?抿唇,一言不。烈日?高悬,她低垂的睫羽,在日?光下似是染了?层薄霜。
“逐月,你?到底想如何??”无人拐角处,容栀转身堵住了?谢沉舟。
身后是石板墙,谢沉舟避无可?避,只得低笑一声,自嘲道:“我太贪心,总是在肖想配不上的东西。”
“我说你?配得上,你?就配得上。”她想了?想,又?郑重地补充:“无论是侯府门客,还是共乘马车。”
她微微抬手,同谢沉舟的袖袍相接。宽大的袖袍之下,容栀准确地捉住了?那被烫伤的手指。
“不痛?”她指腹摩挲过他的指尖,带起一阵颤栗。
谢沉舟沉默地摇了?摇头,眼尾绯红难掩,如红梅落雪,艳丽至极。
他任由容栀把冰凉的药膏抹在手上,也不喊痛,只小小声呜咽:“不要丢下我。”
整个人温润又?脆弱,全无方才同她赌气时的傲骨。
容栀不答,把药膏一点点揉开,直至完全吸收入皮肤,才抬眸认真道:“拜托你?多爱惜自己的身体,不要总是这样,在我出现时,弄得遍体鳞伤。”
他眼底水雾未散,闻言却倏然反手握住容栀,全然不顾才涂了?药的手指。“从前?也有人这么跟我说过。”
茫茫雪地里,少女嗓音稚嫩,拨开他散乱的枯,吓得往后退了?退:“怎么弄成这样呀,浑身都是伤。”
而后他体力不支,两眼一黑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