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栀却不为所动,眼中溢满了失望:“太迟了。谢沉舟。那明和药铺五十车半夏腐烂的时候,你又在哪里?每一次,都是我独自?面?对危机。你总说会?爱我护我,可?带给我危险的,偏偏就?是你。”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积压在心底的情绪彻底爆?。
“我怎么敢完全信任你?”容栀冷笑,“曾经我信你,可?结果呢?我一次次被伤害,一次次陷入绝境。你总说你会?解决,可?问题总是接踵而至。”
谢沉舟只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痛得几乎窒息。他哑声道:“我已经把?凌虚调离青州,派往遥远的岭南,我惩处了那些办事不力的人。”
“惩处?调离?”容栀眼中满是嘲讽,“这就?能弥补么?一旦有什么问题,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是否又在隐瞒我,是否又在利用我。现在只是药铺的事,就?闹得如此不可?开交,若是以后涉及到皇权利益,你是不是也会?像从前?一样,毫不犹豫地将我撇开,保全自?己?”
被她的话刺到。谢沉舟神色空滞了一瞬。脑中嗡嗡作响,眼前?也模糊起来。连日赶路,身又负伤,他实在是强撑着挨到现在。
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气,他声音低沉而虚弱,却反而笑了:“我知晓。在你心中,我从来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阿月,我们的感情,你别想否认。”
容栀咬着唇,别过头去,不愿看他的眼睛:“感情?在权力和利益面?前?,感情又算什么?够了,谢沉舟,我真的疲惫至极。”
她眉目间满是决绝,那模样复又教他想起,三年前?她也是这样,头也不回地弃他而去。
他笑意温润,漆黑的眼眸中倒映着从未有过的偏执和幽深。
他深吸了口?气,却觉得胸腔里满溢着的都是寒凉。“所以呢?你又要?一走了之,是么。”
容栀不说话了。她强忍着,将喉头的酸涩咽了回去,故作冷漠地点了点头。
谢沉舟笑意更深,脸色却苍白地没有一点血色。他胸膛不可?自?抑地起伏着,腹部的伤隐隐作痛。
他捉住她的手,强行分?开她的五指,逼着她与?自?己十指相扣。重又合拢的瞬间,谢沉舟附在她的耳边:
“你休想。”
第86章攻城掠地(半垒打)湿濡,触电,温暖……
那夜之后,两?人不?欢而散。似乎保持着某种默契,她没有去找谢沉舟,谢沉舟也?未曾打扰过她。
即便?偶尔因着公务碰面,两?人也?心照不?宣地错开,只装不?认识彼此。
谢沉舟收服颍川的?当日,容穆也?欲动身告别。
“阿月。”经?与禁卫军那一战,容穆似乎又苍老许多,鬓角白已然藏不?住。
他?唤住替自己收拾行囊的?容栀,终于说?出了多日以来,想说?,却又怕更引得容栀不?快的?话:“天子之所以为天子者,以其属天下臣民,非一人之天子也?。”
她打理包袱的?手一顿,而后竟无意间打了个死结。
她又怎么会不?知,阿爹所言之意。眨了眨眼,容栀状若无事地将包袱摆到案几上?,说?道:
“阿爹,已经?收整好了。您此行回?去,一定要多加小心。”
“我一把老骨头,还支得住。倒是阿月,你……”容穆一双浓眉皱起,末了免不?去的?担忧道:“你同殿下,阿爹虽不?知生了何?事。但?阿月,有时候殿下的?选择,并不?是他?一人可以控制的?。商世承倒行逆施,气数已尽,未来的?九五至尊,不?过殿下一人而已。”
容穆叹谓道:“济世研药,向来都是不?小的?权力。甚至说?,拥有医药权,等同于拥有民心。你与殿下都想要展药铺,殿下即便?想为你让路,他?身后臣子,也?未必会让。”
容栀垂眸,抿唇不?语。
“日后殿下登基,这?些矛盾只会愈演愈烈。君君臣臣,猜忌嫌隙在所难免。欲望和野心如同池水泱泱,可载舟,亦可覆舟。阿月,这?些你应当知晓。”
支摘窗半掩着,泄出缕缕微凉的?秋风。她只着件单薄的?衣袍,风穿过袖管,紧贴她的?身体,震得容栀浑身一颤。
再抬眸时,她眸光清冷澄澈,教人辨不?出喜怒。流云在门外轻声提醒:“侯爷,车马已备好候着您。”
容栀微微笑了笑,推门而出,转头瞧着容穆道:“阿爹,该走了,我送您。”
容穆眸光闪动,欲言又止,终究只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想做便?做罢,只要不?后悔便?好。阿爹永远是你的?后盾。”
……
送走容穆,容栀却并未径直回?营,而是戴上?面衣,朝秦府方向而去。骏马疾驰,马鬃迎风而晃,她骑在马背上?,身姿清绝。
饶是见惯了的?麦冬,也?不?忍感叹道:“小姐,您的?骑术愈娴熟了。”
流云闻言,想也?未想就脱口而出道:“那可不?,想当初我们?小姐,还得与殿下……”
不?知有意无意,麦冬倏然开口感叹起来:“战火虽未波及临洮,却鲜少有百姓在长?街闲逛了。”
容栀抬眸望去,街道两?旁的?店铺大多半掩着门,往日的?热闹喧嚣已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
偶尔有几间还在勉强维持营业的?,店内也?是冷冷清清,伙计们?无精打采地站在柜台后,眼神中满是忧虑。
想当时她初到陇西,还被此间繁华景象震撼,战争不?过打响月余,竟已变化翻覆。
她覆着面衣,嗓音从面衣里模糊传出:“瘟疫也?好,征战也?罢,都会很快结束。”
很简短的?话,麦冬却没由来的?相信。她侧目笑了笑,勒马定住:“小姐,秦府到了。”
秦意臻被查明为淹坏药材的?真凶,然秦氏还在战场效力,且她身份尊贵,因而并未报官,而是被软禁在秦府后院。
这?样的?结果,容栀未曾说?好,也?未曾说?不?好。
她下马,将缰绳牵给麦冬,上?前几步朝护院道:“劳烦通传,明和药铺容老板想见秦二?小姐一面。”
那护院面无表情道:“容老板请回?吧,我们?小姐不?见客。”
容栀神色淡淡,闻言并不?惊讶。秦意臻被软禁,她自然不?会这?么轻易见到。
但?若求见的?人是她,秦意臻一定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