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生在刹那间。人群中先是传出出窸窸窣窣的议论声?,而后是更为激烈的争论声?。
有什么东西在飞顺流而下。但?绝不只是水流的度,因为几乎快到看?不清灯影!
就在容栀正欲捞起的瞬间,那盏河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毫无征兆地撞了过来!
并不意外地,玉兰河灯当即被撞飞出去,晃晃悠悠浮动数下后,终究因为无法平衡而侧翻入河。
人群中爆出惊呼声?。须臾后又在商九思的眼神?威胁下安静了去。
是谢沉舟的圆月河灯。
取代了谢怀泽的,正正好好停在了容栀身前。甚至还自动往前挪了挪,随着水波跃入她的掌心。
容栀:“……”要不要这么离谱。
她连正眼都不给,利落撒手,如同碰着什么污秽般,从容地转头唤流云:“手绢。”
流云稍一愣神?,连忙取出纱绢,轻柔地把她手上水渍拭净。
谢沉舟站在对岸。他取下了遮面的纱巾,露出一张俊逸清朗的脸。
眉弓分明,鼻梁挺括,微凸的驼峰此刻有些凌厉。他眼底难掩疲惫,唇线也绷得更直。
随着容栀抽回手,谢沉舟眸色一沉,却又旋即淡开。是他咎由自取,他没?资格愤懑生气。
这般周身气度矜贵的郎君,现身时?就惹得不少小娘子侧目。可惜有眼尖的很快辨出他来,“这不是逐月郎君么?”
一众小娘子芳心暗碎。当然,其中也不乏窃窃私语,猜测那个丑乎乎的胖球灯,会不会是这位前侯府门客的手笔。
河面灯火交相辉映着,散射地灯影突然掠过那圆滚滚的大球灯。被鎏金般刺眼的光泽晃了眼,卫蘅姬不可置信般,连忙揉了揉眼。
“我,我没?瞧错吧。”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试图驱赶这种幻觉。
无济于事?,大球灯上依旧金光闪闪。
商九思不解道:“没?错啊,这个灯的外形是不大好看?。”
她说得极其委婉,实则是非常之奇怪。圆滚滚,胖嘟嘟的球状灯体,明明是月牙白的灯光,却又掺杂着要晃瞎人眼的金光。
对岸的小娘子们?多也如是议论着。谢沉舟闻言,却是微微翘了翘嘴角,只淡然地负手而立,静静等着。
容栀很快也察觉不对劲。圆月灯上流光闪烁,泛着金黄。她定睛许久,才?终于皱起眉头。
“是金线!”有好事?者挑明道:“整个灯体是金银线交织编成的!”
艳羡声?接踵而来。太过于奢靡了,一盏随时?会被水泡烂的河灯,以粗麻为底,上面却织满昂贵的金银。
这明月县主真是桃花旺盛。前有谢氏的玉兰灯,如今又来了一盏壕无人性的圆月灯。
她是否会把这盏金灯捞起来?还是任由其浮于水面?亦或者重?又捞起谢氏的玉兰灯?
这几乎成了在场人心中共同的疑问。
第62章针锋相对他眼睛蒙着很淡一层水光。……
容栀就在这时,准确无误地,寻到了谢沉舟的眼睛。
越过?涟漪不止的河水,越过?连绵不绝的灯影,越过?对?岸围着的重重人群,他们无声地凝望着彼此。
无人知晓。
容栀并不是未曾现他,而是故意?不去看。
金丝银线算什么?她自出生起?就锦衣玉食,从未缺过?。权利和金钱她都早已握在掌中。
若说她有什么想要的。从前,她想过?同他索求,他的一颗真心。
而如今她不需要。所以她可以堂而皇之地昭告天下,谢沉舟于她而言,不过?是枚弃子。
容栀淡定地收回目光,望向谢怀泽的眼里含了些笑。当着众人的面?,她毫不避讳地夸赞道:“以我之见,这盏玉兰灯极具巧思,精美无比,实乃当之无愧的魁。”
谢沉舟嘴角扯了扯,眼神?比方才更为幽暗。
虽未直接言明,容栀这番话,但其中意?味显然已经?不言而喻。
有如平地炸响惊雷,众人神?色俱是变了又?变,惊讶有之,意?料之中有之,但更多的不过?是凑热闹的附和。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人群,又?隐隐呈现出沸腾之势。商九思正欲作,四下突然声响渐小,没了方才的势头?。
是谢怀泽突然俯身,不知从哪寻着根竹竿,奋力地扑向那侧翻于河道中央的玉兰灯。
他的衣摆尽被水波打湿,黏糊糊地垂在脚边,全然没了世家郎君的风光,整个人奋力扑腾着,狼狈到有些令人惊愕。
从来没有郎君亲自打捞河灯的,今日容栀算是独一份。
她心底涌起?一点愧疚,“别再捞了,叫侍从便是,郎君当心着凉。”
谢怀泽难得不依,咬着牙继续朝河面?够着。只是水流不息,他细弱地搅动根本无济于事,河灯反而被愈推远。
谢怀泽心里涌起?一丝无力。他恨自己如此虚弱,连普通男子能做的事,他都做不了。
谢沉舟面?色也好不到哪去。视线所及之处甚是扎眼。谢怀泽耐心地替她亲手打捞河灯,而容栀也毫无顾忌地紧挨着他,替谢怀泽将打湿的衣角全数揽在手里。
“好羡慕呀,”身旁有小娘子小声嘟嚷着,自以为谢沉舟听不见,“县主同谢氏二郎君情?投意?合,真是般配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