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裴玄赎身那日,她?当掉的玉佩,好像也是碧青色的。
离得太远,她?只能看清大致,却无法辨认玉佩上的纹路。似是察觉到她?的失神,谢沉舟循着目光摩挲过那玉佩。
而?后?他解开了穗子,将玉佩于手心间握牢,饶有兴致地?把玩着,同时也阻隔了容栀的视线。
“想跟你们镇南侯府,讨要一件东西。”
“阁主尽管说。”悬镜阁版图遍布整个?沂州,钱财权势,一样不缺。因而?她?愈好奇,谢沉舟所要的是何物。
“前几日我?得了个?有趣的消息,“谢沉舟微微坐直了身子,正色道:“当今圣上手里的玉玺,是假的。而?真?正的天子玉玺,在先太子事变中遗失了。”
她?心中一跳,唇角笑意淡了些。
即便心如明镜,容栀还是装出一副初初听?说的模样,瞪圆了眼睛讶异道:“是么?怎么会有这样的怪事。”
原本平静无波的面容,因这颇有些夸张的表情而?突然丰富起来,惹得谢沉舟心头一动。
实在是装得有些……太过可爱。
他生生忍住笑意,“县主不想知道,真?正的玉玺现在何处么?”
容栀正襟危坐,一张小脸严肃无比:“传闻轶事,听?听?也罢,还是切莫轻信的好。”
按照准备好的腹稿,接下来他应当一语道破,玉玺就?藏匿在镇南侯府。
但突然间,他就?不想逼问下去了。阿月心思重,若是真?的问出口,她?大抵又要整夜无眠,在书房挑灯夜谋。
帷帽下,谢沉舟无声地?笑了。阿月说她?公私不分,自己何尝不是。
“嗯,县主说得有道理,都?是捕风捉影的传闻,我?也觉得荒谬。”
容栀闻言,心下稍安。谢沉舟并?未挑破,就?昭示着他只是听?闻,而?不确定真?假。
如今她?所需要的不过是时间。
待到过完辞花节,世人?皆会认定,玉玺已被谢氏掳去,镇南侯府将再无后?顾之忧。
思及此?,容栀愈从容,消弭的笑意重又回到唇边:“您想从镇南侯府讨要的,是什么?”
谢沉舟倏然站起身,玄色锦袍铺展开来来。随着他的逼近,帷帽晃动不止。
“是你。”他轻声道。
几乎是瞬间,容栀眉头紧紧拧起,“您说笑了。”
谢沉舟顿了顿,而?后?稍稍退后?几步,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如果是真?的呢?明月县主。”
她?不怒反笑,脊背挺得笔直,一躲不躲地?回望过去。
“您既能听?说了玉玺一事,怎的漏了另一件传闻?”那浅淡的笑意不达眼底,连语气里都?透着凉薄。
“镇南侯府与谢氏有修好之意,而?我?同谢二?郎”容栀刻意顿了顿,才缓缓道:
“一见如故,好事将近。”
话?音未落,谢沉舟脸色阴郁一片,周身笼起难掩的戾气。阿月是骗他的,他明明知晓。可亲耳听?到,却还是嫉妒得要命。
谢怀泽的爱慕,光明正大,坦坦荡荡。而?他连名带姓,都?是凭空捏造。宽大衣袖下,谢沉舟双手攥紧,手背青筋暴起。
居庸关一夜,他是想告诉她?实情的。合适的时机一旦错过,他就?没勇气再开口。
“还有一批解药在运输途中。”他舔了舔唇角,极力克制住汹涌的妒意,“花溪村几千口人?的性命,够县主重新考虑吗?”
她?却丝毫不慌,镇定自若地?回敬道:“阁主不会以为,化?骨散的解药只悬镜阁有吧。”
之所以向悬镜阁求助,不过是黎姑姑一时无法配制大量解药。可镇南侯府做事,怎会不留有后?手?把希望完全寄托于悬镜阁,那她?得有多天真?。
她?始终挂着抹淡笑,眼底平静淡然。两人?像是无声对?峙着,迟迟无人?开口。少顷,谢沉舟轻勾下唇,从胸腔深处出一声意味难辨的笑,“既如此?,悬镜阁又怎好夺人?所好。”
她?正欲顺坡下驴,结束今日不算愉快的对?谈,屏风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县主,”流云压低声音禀报道:“隋阳郡主在府门口,说是来见您的。”
容栀语气淡淡,脸上笑意却真?挚了些:“我?亲自去迎她?。”
居庸关救下谢沉舟,无论如何都?算拂了商九思的面子。她?若主动去见商九思,那便成了名副其?实的挑衅。
代表圣上慰问的皇室勋贵到了沂州,他们不小心谨慎地?照料着就?算了,还一而?再地?给皇室下马威。
都?不用传到京城,镇南侯府就?会被众人?谴责的口水所淹死。
因而?她?一直等着商九思登门,不管她?是为兴师问罪,还是想要干戈化?帛。
容栀起身走向檐外,却又突然想起花厅内谢沉舟还坐着:“阁主不走么?”她?侧身不解道。
隋阳郡主来拜访她?,悬镜阁主凑什么热闹?
谁知谢沉舟点了点头,理直气壮地?回道:“我?为何要走?今日不慎同郡主撞上,看来县主只得一起招待了。”
容栀一噎,这人?脸皮好生厚。
“明月县主!”容栀还没来得及赶走这个?不之客,商九思已经急不可耐地?提着裙裾踱步而?来。
她?一张娇俏的脸热得红扑扑的:“你怎的不来迎本宫?”
容栀徐徐行了个?礼,歉意道:“还请郡主恕罪。”
商九思不过随口一问,也不追究,扬声唤随侍宫女:“把冰盆拿过来。还有那个?锦盒,小心些,放到案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