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不想给,他便不去?要?了。她说他想要?的唯有皇位,那他便用行动去?做,让她真真切切地看清楚,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浑身上下?被雨淋了个透,他丝湿漉漉地垂在额头。胡乱抹了把脸,他在心里把西军营哗变的可能结果预演了个遍。
叛变只不过是初具苗头,按灭一点火星还算是轻易。以阿月的魄力?,他相信她能处理好。
………
平定哗变对容穆来说易如反掌,然而揪出从中作梗之人?,才能斩草除根。
容栀特意往西军营一趟,就是为着向容穆递送方才长庚给的信。
信里除开?提到谢氏私兵粮仓起火,还特意写了一个人?。陛下?器重刑以琮将军。
刑以琮跟随阿爹南征北战,是阿爹最信任的左膀右臂,更是看着她长大?的玄甲军元老。刑以琮自是不会?叛变,然坏就坏在,玄甲军里有个他的侄子。
若放在以前,她绝不会?听信这些空穴来风一面之词,然而如今已然确认,这封信就是谢沉舟授意。他必然不会?诓骗自己,于这件事上。
容穆派人?去?缉拿时?,那人?果然不在帐内,大?批将士举着火把将军营里外?照了个亮堂,才终于在角落一处狗洞寻着了他。
那人?见事情败露,索性也供认不讳。刑以琮气得破口大?骂,若不是顾及军法,险些一剑结果了他。
那人?面如死灰:“是陛下?的意思。”
刑以琮大?怒,一剑柄就敲了上去?,“死到临头,你还在这挑拨离间!侯爷统帅玄甲军数次击退外?敌,战功赫赫,陛下?向来倚重侯爷,怎可能如你所说!”
他气得浑身颤抖,“侯爷!您万不可被小人?迷惑。”
容穆意外?地陷入缄默,容栀亦然。因?为他们心知肚明,此人?没?有说谎。
容穆深深地叹了口气,身着重甲的肩膀,肉眼可见塌陷下?去?,再也没?了从前的意气风。
他嗓音满是疲惫,“按军法处置吧。”
刑以琮点头叫好,只是下?一秒又为难起来,“那他现在的职位……”
容穆在心里思虑一圈,竟差点找不到可用之人?,他心里悲戚更甚。
刑以琮也看了出来,遍举荐道:“属下觉得,裴校尉就不错。”
裴?容栀挑了挑眉,脑中第?一反应出来的是裴玄那张英气地颇有辨识度的脸。
谢沉舟入营不过几?日,他如何对玄甲将领了如指掌?
微微一笑?后,容栀开?口道:“阿爹,可否让我见见他。”
………
谢沉舟那披风也不知是何材质,她冒雨冲锋,竟只有鞋履湿了,衣裳头全都干干净净。
容穆见着时?也吓了一大?跳,那披风虽不断向下?滴着水,然却是将容栀包裹得严严实实。
因?而她返程时?也未坐马车,而是一脚跨上马背,拽着缰绳就直直冲进了雨里。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疾风,卷着大?颗大?颗的雨珠拍打?在兜帽上,阵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整条街道空无一人?,除开?她身下?马蹄激起的水花,沂州城空旷静谧,再没?有多一点的声响。
容栀本欲全前进,视线之内却突然惊现一个不算小的水坑。
她猛拉缰绳,让马匹生生止住。马匹徘徊停滞在原地,跃跃欲试着向跳过水坑。然天色太黑,她无法判断水坑深浅。
容栀借着缰绳的支撑,顺势倾斜下?身子,依靠着熹微的月光观察着水坑表面。
被雨丝侵扰,连月光的反射都有些模糊。她揉了揉眼睛,映入眼帘地却不是月光。
而是谢沉舟的倒影。其实看不清晰,然而容栀却本能地直觉,他就是谢沉舟。
她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谢沉舟。
准确的来说,应当是他一直等在这里。等在她回侯府的必经之路上。
他等了多久?容栀不得而知。也许是一刻钟,一个时?辰,亦或者更久。
因?为他的锦袍已经完全被水打?湿,与身体紧紧贴合着,甚至连紧实的肌肉线条也一览无余。
雨珠还在密集不断地顺着他的丝往下?蜿蜒。他的眉宇、睫毛、甚至于鼻尖,都接连不断地滴着水。
虽知多此一举,可容栀还是问?了,“你怎么在这?”
谢沉舟走近了两步,站在地上仰头望向她。
他什么都不多问?,只和缓地笑?了笑?,朝她解释道:“怕你想寻我,却又不知我的行踪。”
他眼角挂着水珠,衬得那双乌黑瞳仁愈深邃,如同沾了水的,被晕染开?的墨,虽然锋利却也足够柔和。
她确实要?去?寻他,容栀心想。
她也不磨蹭,掏出锦盒就随手扔了过去?,也不管谢沉舟接不接得到。
“正要?拿去?给你,现在好了,省得我多跑一趟。”
幸得他眼疾手快,抬手就稳稳抓在了掌心。锦盒触感滑腻,谢沉舟掂了掂,笑?着问?道:“给了我什么?”
容栀凉凉瞥他一眼,不咸不淡地答:“裴郁的头颅啊。”
谢沉舟下?意识笑?意一僵,而后却是明显不信,“你不会?杀他。”
镇南侯无将帅可用,裴郁忠心不二,虽是他的人?,但却为玄甲军立了不小战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