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香见倚着软垫露出弱态,声如游丝:
“皇上明察……臣妾近日总觉殿中香气异常,原以为是自己多心……”
她突然剧烈喘息,指节泛白地抓住皇帝衣角。
“可昨夜咳血时,分明在痰中见到了暗红色粉末……”
“够了!”
皇帝甩开她的手,龙袍下摆扫过满地狼藉。
“今日若查不出真相,你们谁都别想走出这承乾宫!”
他一脚踢开拦路的绣墩,怒目扫过噤若寒蝉的妃嫔们。
“把翊坤宫香料库的出入记录逐页核对!朕倒要看看,这朱砂究竟从何而来!”
葳蕤看着皇帝盛怒的模样,非但没有半分惧色,反而挺直脊背,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皇上如此兴师动众,就凭寒答应几句话、一个香囊,便要定翊坤宫的罪?”
她广袖一挥,指向满殿狼藉。
“若仅凭片面之词就能定罪,那这后宫人人自危,以后随便哪个宫人编排几句,皇上都要将妃嫔问罪?如此断案,倒显得皇上昏聩,被枕边风迷了心智!”
殿内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寒香见更是脸色煞白,指尖死死掐进掌心。
皇帝额角青筋暴起,猛地抽出腰间玉带:
“放肆!穆贵妃,别以为朕宠你,你就可以如此没规没矩,你竟敢……”
“臣妾句句肺腑!”
葳蕤毫无惧意,抬头直视龙颜。
“皇上登基以来,最恨后宫干政、混淆视听。如今为了一个答应的片面之词,便要治翊坤宫的罪,传出去,天下人会如何议论?说皇上偏听偏信,还是说皇上为了美人,不惜罔顾法度?”
她话音落下,殿内鸦雀无声。
皇帝握着玉带的手微微颤抖,举在半空迟迟落不下去。
葳蕤却已站起身来,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淡然道:
“既然皇上要查,那就请查个清楚。翊坤宫行得端坐得正,绝不惧任何查验。”
说罢,她施施然走回座位,端起一旁宫女新奉的茶盏,轻抿一口,仿佛周遭的风暴与她毫无关系,只静静等待着查验结果。
“对了,你们说容答应这的香囊绣样是本宫宫里的样子是吧,拿来给本宫瞧瞧。”
皇帝喉头滚动,最终阴沉着脸点了点头。
进忠弓着身子,双手战战兢兢地将绣着西域缠枝莲纹的香囊呈上。
葳蕤并未伸手,只微微偏头,朝紫月递去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紫月立刻会意,莲步轻移上前接过香囊。
她指尖在绣纹处反复摩挲,突然“咦”了一声:
“娘娘,这香囊虽绣着西域缠枝莲,针脚却比咱们翊坤宫的粗糙许多。您看这花瓣边缘,本该用盘金绣勾勒,可这用的竟是最普通的齐针绣法。”
说着,她将香囊翻转过来。
“还有这内衬的云纹暗绣,咱们宫里用的是金线,而这个……不过是染黄的棉线罢了。”
葳蕤轻啜一口茶,将茶盏重重搁在案几上,鎏金盏托与青砖相撞,出清脆声响:
“好个偷梁换柱的把戏!竟敢仿冒翊坤宫的样式混淆视听。皇上,这等拙劣的栽赃手段,您还要听信吗?”
她眼波流转,似笑非笑地扫过寒香见。
“倒要问问容答应,究竟是哪个居心叵测之人,想借你的手来构陷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