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知微抬手去摸摸它坚硬的头,又觉得阿雪这个名字好耳熟,好像在哪儿听过,她看向袁慎己:“你有印象吗”
袁慎己当然印象深刻,那位被他吓跑的,只在食肆干了不到两个时辰的月作人,也叫阿雪。
“可能是同名呢,万一人家就是个叫阿雪的普通人。。。。。。”她自顾自讲讲,又突然顿住。
那个奇怪的阿雪,好像惊慌的捂住自己的脖子,求食肆众人不要吃他的头。
狮子的。。。。。。头?
阿墨坐在那仍然哇哇大哭,段知微问道:“那个阿雪化作人形的时候是不是又瘦又白,还很瘦小。”
阿墨止住了哭:“不知道,我还不会化型。”
“那。。。。。。”段知微思考半日只能道:“我们去长安城帮你寻寻看,能不能找到它。”
阿墨抬起头来,它的脸上写满了希冀,又重新黯淡下来:“可我们当时争吵的很激烈,我怕阿雪不会原谅我。。。。。。”
段知微问道:“你们吵了些什么啊,怎么会这么严重,让它几百年都不愿意回来?”
阿墨诚恳道:“我们在争论青苔多长在左爪上,”它抬起左爪露出碧色青苔痕迹:“还是右爪上。”
段知微和袁慎己只能用沉默来面对这只憨态可掬、但是脑子似乎不怎么好使的石狮子。
眼见暮色四合,他们告别了石狮子,骑着马往回走。
段知微靠在他身前问道:“你觉得那个阿雪是不是狮子啊?”
“我猜就是他。”
段知微扭头望他一眼,他的下颌角在夕阳的光晕下格外的锋利:“你怎么这么笃定?”
“他看见我就跑,自然是因为。。。。。。”他停顿一下,勾住段知微的好奇心:“因为我前一日在朱雀大街对着他拉开了弓箭。”
肯定不是因为自己长得太可怕的缘故。
段知微知道他对此还耿耿于怀,不由失笑,而后用头顶蹭蹭他的下巴:“我都说了,你一点不可怕,你是最亲民的武官了。”
袁慎己感受她柔软的发丝蹭在自己下巴上,不禁有些心猿意马,又听她这样夸赞,他面上不显,内心早已经乐开了花。
段知微:“你说,你现在是不是开心死了。”
袁慎己不答,只握紧了缰绳,马儿感受到了,迈开腿在橙黄的夕阳下、撒欢一般朝着家的方向急速跑去。
阿雪在长安城游荡了几日,他原身是个石狮子,不用进食也能存活,架不住这长安食肆的各色香味实在是诱人,他贪吃,肚子咕噜噜叫,但是身上身无分文,只能盯着热气腾腾的摊儿瞧。
被不耐烦的胡人摊贩挥手赶走:“去去去,不买瞧半天,穷鬼。”
他有些愤愤,觉得自己好歹是神兽,竟然遭受到这种屈辱。
阿雪漂荡半日,不知不觉又迈步到了宣阳坊的段家食肆院子外。
里面飘出好香甜的柿子味儿。
他咽了咽口水。
很快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段家食肆里头几盏昏黄灯笼全部熄灭了,银铃般的欢笑声也停了下来。
他也觉得有些寂寞,但是当务之急是去吃些东西,省得肚子再咕噜噜叫。
他在食肆外徘徊一会儿,又纠结一会儿,而后悄悄翻过了后墙。
大不了回头去
码头扛货,赚些钱再回来还给他们。
食肆的灶房果然还剩了不少软糯香甜的柿子饼,他盘腿往那一坐,开怀大吃了起来。
金华猫在屋檐趴了半日,等段知微屋中灯光熄灭了,开心晃了晃尾巴,一溜烟跑进灶房。
秋日是鲈鱼的旺季,被称为“秋季三鲜”,食肆炖了鲈鱼豆腐汤,翠色葱花提鲜,奶白色的汤汁浓香,里头的鲈鱼肉极肥,成蒜瓣状,鱼肉鲜美又紧实,吃进嘴中却很快化作万千鱼丝儿,鲜掉了眉毛。
只是这抠门的段娘子,只舍得给它喝了一锅儿,就把盖子关严实了。
但这可拦不到它。
金华猫晃着尾巴一溜烟钻进灶房,远远便看到一个黑影坐那儿狂吃柿子饼。
是小偷!
那可太好了,抓到这么个小偷,食肆众人肯定对它刮目相看,段娘子也会非常感激,做出一桌清蒸鲈鱼、红烧鲈鱼、雪菜大黄鱼,笑眯眯地邀请它吃。
“金华真厉害!”幻想中的大家夸奖道。
金华猫美滋滋从后面弓起身子,肉垫子在地上不发出一点儿声响。
那小偷无知无觉,还在狂吃。
它张开了大嘴,露出锋利的牙齿,一口咬那人腿上。
“啊!!!!”
声音响彻宣阳坊上空,食肆各个房间的灯都瞬间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