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亭曈将大花的毛毡捏在手中,一路无话。
等彻底返回家中,他冲了很久很久的澡,直到把身上沾着的那股烟味彻底冲散,这才缓缓突出一口浊气。
他将大花的毛毡和宋晴昀的全家福摆在一起,放进了一个专属的收纳盒中,心口处那块小小的疤痕无意识地抽痛了几下,人这才窝进沙发里,看了眼卡里的余额。
早知道前几日先不买衣服了。
孟亭曈思索片刻,点开了陆承渊的微信头像,写了半天的字,最后还是选择语音发送。
“陆老板,可否再预支点钱?”
债多不怕虱子咬。
一回生二回熟的。
反正两个亿都欠了。
也不差这区区——
孟亭曈尽力用带着笑意的语气发送,很快便收到了一笔六十万元的转账,和陆承渊一条简短的回复:
【L:感冒了?】
……区区六十万。
他闭了闭眼,试图忘掉脑海中一直压抑着的不愿回想起的记忆,可那股带着浓烟的焦糊味却怎么也挥之不去,越压抑便越清晰。
硝烟,火药。
枪声,炮声,轰炸声。
他紧紧攥着一直震动的手机,指关节用力到发白,他看着屏幕上那女生发来的感谢的信息,还问他三十万就足够了,怎么给了这么多?
却一个字也回复不出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他似乎觉得自己的四肢都已经毫无知觉。
他起身踉跄了好几步,这才拖着发麻的两条腿走到门前,拉开了那张门铃不断叫嚣着的房门。
然后看到陆承渊出现在自己眼前。
“陆老师……”
孟亭曈一开口,便听到自己干涩沙哑的嗓音,他忙轻了轻嗓子,刚想再问些什么,又听到陆承渊平静的声音传来:
“嗓子疼就不要说话了。”
他没发觉有什么不对,侧身让人进门,等人进来又站在门口愣了许久的神,等到陆承渊又折返回来,轻轻扯了下他的手腕,他这才慢慢反应过来,轻飘飘地晃悠回沙发上。
跟股烟儿似的。
像条无主的游魂。
陆承渊没多问,他从自己带来的纸袋中拿出两盒冲剂,随后又掏出压在最底下的额温枪,坐在人身侧转身。
随着额温枪抵到额头的一瞬。孟亭曈瞳孔骤然一缩,整个人瞬间僵直在那里。
“你……”
“啪!”地一声,孟亭曈猛然打落陆承渊的手,额温枪落在地毯上没声响,陆承渊有些不解地看人,却见孟亭曈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发抖,双手紧紧攥在一起,低着头正大口地喘息着。
胸膛不断地起伏,好像肺里无法进入新鲜的空气。
孟亭曈只觉自己如溺水般窒息,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因喘息太过于剧烈继而奋力的呛咳。
孟亭曈咳了个天昏地裂。陆承渊不断地拍着人背,看着人攥紧的手死死地抓握着自己胸口的衣服,弓着腰折成了折叠屏,他几乎是摁着人手腕把人伸展开来,以至于不让人再将自己闷死。
等到人终于缓过气来,孟亭曈几近脱力,他额前沁出一片细腻的汗,凝结出的汗珠滴落到人鼻尖上,眼底是带着水汽的潮红。
他这才看清自己脚边的那个东西,一个像手枪形状的……塑料玩意。
陆承渊还握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覆盖在他背上,股股暖流从背后传向他的心房。
胸前那块疤痕停下了抽痛,孟亭曈没抬眼,想也知道他今天的举动,到底有多奇怪,甚至可以说是诡异。
“我……做了个噩梦。”
陆承渊知道人这是缓过来了,似乎是要开口和他解释原因,他认真听着,等待着人的答案:“嗯。”
然后他听到人说:
“梦里我被你一枪打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