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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病（第2页）

眩晕和幻觉，窒息和记忆，通通，通通都是狗屁。

窗外救护车的鸣笛穿透雨幕，在滂沱大雨中穿梭，我在那辆车上，我感觉胸腔备受挤压，空气就是进不来。可连那声音都像隔着深水传来。

朦胧间，我缓缓睁开眼，看到阿叔抚摸我的背，为我缓解哮喘的痛楚，我窝在他怀里撒娇。

心电监护仪刺耳的警报声划破急诊室的消毒水气味，护士踩着橡胶鞋跟疾跑的脚步在地面敲出密集鼓点。我蜷缩在转运床上剧烈呛咳，左手死死攥着万托林吸入器，塑料外壳被冷汗浸得发滑。喉咙里像卡着团燃烧的浸透汽油的海绵，每次试图吸气都会引发支气管痉挛的金属刮擦声。

医生扯开我领口的纽扣时，我看见他白大褂上是那麽洁白无瑕。

"肾上腺素0。3mg静脉注射！"他的声音被口罩闷得发沉，"准备无创呼吸机！"

金属托盘里的针管碰撞声与我的哮鸣音共振，监测仪上血氧饱和度数值像断崖般坠落。

当护士把面罩扣在我脸上时，呼吸机的送气声像远方传来的汽笛。我感觉自己正在被塞进一台故障的洗衣机，肺泡在气压变化中不断被挤压扩张。突然有温热的液体从鼻腔涌出，沿着嘴角淌进嘴角，咸涩中带着铁锈味——不知是血还是融化的吸入剂。

"用力咳嗽！"医生的吼声穿透面罩，"把痰咳出来！"我疯狂拍打着床沿，指甲在纯蓝床单上犁出五道血痕。这时转运床轮子碾过某处裂缝，整个人猛地向左边倾斜，面罩歪斜的瞬间，我看到墙上的挂钟显示凌晨三点十七分，秒针在血氧仪红光中明明灭灭。

我还没弄清楚事情的真想，我不能死。

直到有冰凉的生理盐水注入颈动脉，我才意识到自己在抽搐。右手小指还保持着扣住吸入器的姿势，指节泛着缺氧的青紫色。护士摘掉面罩时，我听见自己像破旧风箱般粗重的呼吸声，混着窗外救护车远去的汽笛，在消毒水味道的空气中久久回荡。

平息後。我不似那次一般灵魂飘荡，我我睁开眼时，是真实的世界，我没再次沉入深海，我活了。

这次他们都在我身边。

我的爸爸，小妈，阿叔，林津若若。

还有妈妈，严江，夏洋。

让我一醒来就看到恶心的三个人，还不如让我死了。

不过他们都好像变了许多。

样子变了，周围磁场也变了。

我想坐起来，可是我没有力气。

林津还是懂我的，为我摇起升降床，我知道自己睡了很久，总能听到他们在说话，私密的，关心的……

我多出了很多记忆。

是真是假，我都没力气去想。

最关心我的还是那几个人，不过这一次多了“小妈”一个，她焦急的目光看着我询问我：“小泉怎麽样？还有哪里不对劲吗？”

我深刻意识到，这一刻开始，我的记忆回到正轨，我的生活也必须回到正轨。

许久未说话，张不开嘴，只能压着声音说：“我没事妈妈。”

是的，我叫小妈“妈妈”。

我观察每个人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我的目光落在严江和夏洋的身上，我满脸的不屑。

小妈哭了，想揉我的头又怕弄疼我，只能轻轻抓着我的手：“诶，妈妈在。”

我的右手在打点滴，我还是使劲全身力气擡起来摸了摸她的脸，没坚持几秒钟又垂落下来：“放心吧，我没事，我好了。”

我还是有些累，说完我正要睡过去，他们却叫来了医生，为我检查一番，我被这麽一弄了无困意。

闭上眼睛，休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