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郎委屈道,“是爹喊的。我们难能做主啊。”
苏氏斜眼道,“不成,这等喜事不能由着你们父子胡来,你们知不知道祭拜杀猪这些都不要女人和哥儿掺和,他们身上不干净要犯忌讳的!”
张二郎小声道,“都说了,可爹说那都是瞎扯的,说以前只是不让女人和哥儿干这个脏活儿重活,才不让他们干的,后面误传成了不吉利的忌讳。”
苏氏哼了声,没折了。这个家虽然她当家做主里里外外安排,但是只要牵扯到张木匠那倔强老头子认可的事情,苏氏也拗不过。
明显自打前几日,张老头从章家干活回来后,就对章家赞不绝口。说人大度大方,周围邻里和睦是个能相处的。教出的孩子都能干懂事,完全不像是外面传的那么刻薄蛮横。
夸人家是个难得一见的有能有德的家。
张木匠作为一个手艺人也有他的傲骨,得这么一句话,苏氏知道多难得。
苏氏可不管信,得了人家一口酒一口肉,回来把她和孩子孙子们都训的一个子儿都不值。
她受了几天窝囊气,这回可要看看章家的孩子就怎么好了。
与此同时,院子里的张木匠道,“那就这样,小水你要是觉得人手还不够,你给我说。”
一旁张满果看着他爷爷就这样把事情敲定了,盯着章小水那脸由惊疑转为惊喜,“他,他就是章小水?”
早就听说山狗村的章小水生的好,他们也就听听,毕竟不可能真跑去山狗村看人。尤其是山狗村很有几个小子霸道蛮横的很。
章小水最让他们这些小子乐道的,还是里正家的孙子郑耀祖,对人发誓说非章小水不娶,结果章小水带着人把郑耀祖打哭了。
就这么丢脸了,郑耀祖还要娶。
那这章小水得多好看啊。
如今这一见到,难怪啊难怪。
也有人说章小水眼光高,仗着自己有几分年轻容貌,就想攀高枝,想嫁给城里人做太太,不然怎么里正家的孙子都瞧不上。
他们小井村的都这样说的,还说山狗村的哥儿都不正经,为了嫁个好人家都不要脸的贴上来,叫他们都小心点。
所以,即使附近村子都听说章小水容貌好,也没什么好印象,只觉得山狗村的哥儿都不行,水性杨花还想贴男人过好日子。哪是贤惠持家的,老话说娶妻娶贤,一个不好毁三代。
可现在亲眼看到章小水,张满果觉得偏见是一座大山啊,蒙蔽了他的双眼。
老木匠见张满果那副痴样,顿觉不好,年轻的毛头小子看见漂亮姑娘好看的哥儿就走不动道。
章小水把木匣子放在地上,和张大郎说着话的功夫,老木匠隔壁的堂兄弟一脉就派了一个青年来帮着杀猪。其实一头百十来斤的猪,张家四五个劳动力怎么都够够的,但人家大喜事,亲戚还是得来表示表示。
那青年男人一看到章小水,对老木匠道,“二伯,你这喊的什么屠夫,喊个小哥儿来杀猪,要是猪杀不成不耽误大事了。”
张大郎找补道,“只要十文钱。”
这一说那人更有话说了,“哎!知道你家平时节俭,但这是大侄子的喜事啊,哪里不要用钱,这不该省的地方就不要省。”
老木匠被说的心里不爽快,他道,“你就知道人小哥儿不行?一张大嘴巴张口就咧咧。”末了,又道,“要是不行,不是有这些杀猪刀,咱们一人捅一刀那猪也死了。”
章小水笑道,“放心吧,张爷爷,保管给杀的利索干净,十文钱绝不白花的!”
老木匠只能点头笑了,谁知道章家真是个心大的,只让孩子一个人来。听人说章家疼哥儿,果真只是听人说的。
他还是给章家的表面给骗了。
张家大人都起来了,那一定是要把半大孩子都喊起来的。孩子们小的只有几岁压根帮不上忙就没喊。但大孩子被喊起来了,他们一定是要把小的打起来心里才平衡的。
这会儿,小小的院子里孩子为患。
五岁的小孩子洗脸打翻了木盆,水流在地上,眼见流木匣子去了,章小水正和老木匠说话没注意。张满果见状伸手去拎木匣子,结果没拎动。他正准备双手去拎时,章小水余光注意到了,转身单手就拎着木匣子放一边桌子上了。
轻轻松松。
张满果尴尬顿住,还想到章小水背这么重的木匣子追他,他跑的气喘吁吁结果人家稀松平常,顿时看章小水眼神就不一样了。
章小水叫老木匠找两块麻布袋子过来放桌上垫着,从木匣子里把刀具都取出来放桌上,什么砣刀、尖刀、刮刀、捅杖、双道铁钩、剔骨刀之类的把桌子摆满了。
章小水等水开的间隙,又巡视了一番,烫猪毛的杀猪澡盆和杀猪凳,以及开膛破肚的杀猪架都弄好了,就在两颗枣树中间架了一根小腿粗的梁木。
万事具备只等水开。
这些东西不一定家家户户都备有,但十户里必定五户有,杀猪的时候自家没有就去借。要是自家有这些东西,都说明这家家底殷实,是会过日子打算的。有的人家杀猪事先这些行头没备齐,等杀的时候这里差家伙那里差家伙,当误事,所以得提前检查一番。
章小水见张满果一直跟着自己身边,心里还是挺满意的,这木匠家挺讲究的,又是村口接人又是安排个小工让他使唤,事情都安排的有条理。
章小水道,“你们家准备还挺周全仔细的。”
张满果立即揽功表示自己反复检查了,但屋檐上一直盯着章小水的张四娘立马道,“骗人,明明都是我检查准备的。”
可张四娘话一说完,就被苏氏凶了回去,说当着外人丢脸了。
张满果得意的哼了声。
章小水不知道哪里丢脸了,有些瞧不管张满果,便指使他干活儿。
章小水道,“你去找两个木盆来,一个装我的杀猪刀具,一个木盆洗干净搁点盐巴和水,等会儿要接猪血。等会儿杀猪的祭祀的香蜡纸钱都准备好。”
张满果不知道加多少盐水,他道,“以前杀猪都没放盐水,也会自然凝固的。”
章小水道,“两勺盐巴两碗水,放盐水了猪血口感更好,煮熟后不软烂发碎。”
这点老木匠都没听过,倒是之前那个不看好的青年点头,“我是听说过这个。”
看着这小哥儿排场做的熟,可能是跟着大人做多了,真杀猪的时候又是见真章了。
但见小哥儿熟悉流程,他们围观嘀咕的人都稍稍安心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