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图南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张裕舒对着已经在规律忙音的手机,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愣了两秒,张裕舒把手机往床上一丢,飞快地洗漱,换了一身衣服,就出门了。
张裕舒满心想着林惊昼怎么样了,在医院里走得飞快,他一把推开病房的门,却愣住了。
这间病房里站了好多人,他一开门,所有人都齐刷刷地回过头,目光跟探照灯似的。
张裕舒下意识咽了下口水。
余深挑眉,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一旁的费羽很熟络地冲他挥手,笑着说:“这么巧啊,张总也来看小许吗?”
张裕舒以为自己回到了《顺流而下》的录制现场,除了魏淮依,大家都来了。
王颂也在。
张裕舒僵硬地点了点头。
张裕舒再次扫了一圈这群人,林沚不在,应该是躲出去了,柏春也不在,大概跟林沚在一块儿,就剩个蒋图南跟交际花似的,在跟大家聊天。
林惊昼依然没有醒,他安安静静躺在那里,阳光照着他的发梢,有尘埃在空中漂浮着。
张裕舒着急见柏春,就把蒋图南从人堆里扯了出来,压低声音问:“人呢?”
“他去楼下买咖啡了。”蒋图南报了个号码给他,“你打给我哥,他俩在一块儿。”
这家私立医院一楼有两家咖啡店,张裕舒在门诊大厅旁边找到了这两个人,林沚把帽子压得很低,看到张裕舒来了,伸手递给他一个贝果和一杯咖啡。
“我猜你肯定没顾上吃东西。”林沚笑了笑,他善解人意地起身,“你们聊,我出去逛逛。”
张裕舒点了点头,又嘱咐他:“你别去没人的地方。”
柏春没穿道袍,他穿了件亚麻材质的立领衬衫,他的眼睛还是那么静,他冲张裕舒点了点头,说:“好久不见了。”
医院里人来人往,谁都不会在意他们,张裕舒呼出一口气,迫切地问:“你见过他了吗?”
柏春叹了口气:“去年他来杭州找过我,刚入冬那阵。”
“那个时候你就知道他回来了。”张裕舒无意识地捏着咖啡杯。
“只是一种感觉。”柏春说。
张裕舒明白他这句话,因为他也曾经被这种熟悉的感觉困扰,被他吸引,最后在不可能中说服自己相信。
“林现在不太好。”张裕舒手里的咖啡杯都要变形了,他紧锁着眉头,“说实话,我挺害怕的,因为再过三天是林的忌日。”
“你说是不是他回来的时间快要到期?”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柏春看起来同样苦恼,“就像你几年前过来找我,跟我说要招魂,我说办不到一样。整件事都超出我的认知了。”
张裕舒刻薄他:“道长,你说这话在自砸招牌。”
“我们讲究道法自然,要允许一切发生,顺其自然。”柏春看了他一眼,“你肯定不能接受。”
张裕舒喝了一口咖啡,恶狠狠地说:“当然,我绝对不允许林惊昼消失。”
柏春突然笑了:“如果是修真小说的话,你的面相是最适合修无情道的。”
这么薄情的脸,偏偏有颗多情的心。
“是他把我变成这样的。”张裕舒颇有点蛮不讲理地说,“他必须要负责到底。”
“他要是敢再死一次,哪怕去地狱里,我也要找到他。”
柏春有些惋惜地评价道:“情深不寿。”
张裕舒站起来,毫不客气地扯他的胳膊:“别文绉绉了,赶紧上去,看看林惊昼还有没有救,念咒也好,画符也好,总之我们要做点什么。”
柏春想到几年前,也是蒋图南给他打电话,那次张裕舒是亲自来到他的小院。
问他:“小师傅,有没有招魂的办法?”
“有个我很讨厌的人死了,但我有个问题必须要问他。”
柏春记得,那时候张裕舒的表情灰败,模样活像来寻仇的。
柏春跟在张裕舒身后进了电梯,他有些在意地问:“那年你说有问题要问林惊昼,是什么?”
张裕舒按了要去的楼层按钮,淡淡地说:“那时候我想问他是不是特别恨我?骗我去参加他的葬礼,让我的后半生都和他的死亡绑定。”
电梯里映出张裕舒瘦长的影子,他慢慢呼出一口气:“是我错了,其实那天他明明在说依旧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