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潮西不应该再出现在店里才对。
一楼深处的饮料吧台放着他常用的玻璃杯,里面已经倒好了水。顾覃端起来,还温着,倒进杯里应该还不超过半个小时。
他望向前台,没有出声。
等顾覃的脚步重新消失在二楼的推拉门后,顾潮西耸紧的肩膀,倏地沉了下去。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多天。顾潮西每天没课的时间就过来,替他处理妥当工作室的微信消息,再多排一天的班。
没有人主动讲话,顾潮西也不再在店里一待就是一天。不等他一起吃饭,不用他送去学校,不坐他的副驾,不搭他的车回家。
他们的关系停滞不前,仿佛他只是顾潮西的合租者,而顾潮西是他请来帮忙的小工——
除了顾潮西愈发频繁起来的饭局,和不定期就出现在前台的鲜花。
每次都是闪送,还被顾覃亲自撞见过几次。顾潮西为了这些花特意买了个玻璃花瓶放在前台,从此花瓶里的花颜色种类不停变换。
顾覃看不出他是重视或不重视。有人邀请他共进午晚餐,他从不拒绝,却从未在外留过一次宿;可花束里附赠的卡片,不论多少张,最终归宿无一例外都是前台边的垃圾桶。
顾覃从没想过自己有天会做翻垃圾桶这样的事情。
有一有二,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他像一个无法自控的偷窥狂,把卡片拾出来,逐字看完上面的内容,再悄悄丢回原处。
赠语开头的称呼从大名逐渐变成“潮西”、“小西”、“亲爱的”,或许是顾潮西默许放任,又或者是他从没有看过导致的得寸进尺。
顾覃看着那一整束肉粉色的玫瑰,一股脑从玻璃花瓶里拔出来,统统塞进垃圾桶里,在下班的时候打包丢去了垃圾站。
终于,第二天他们之间终于发生了久违的对话。顾潮西主动找上来,质问的语气:“前台花瓶里的花你给丢了?”
顾覃不否认:“嗯。”
“为什么?”
有客人等在楼上,顾覃迈上台阶,没回头再看:“太丑。”
“那你倒是送不丑的给我!”顾潮西在下面喊,“不然凭什么扔我的花!”
没人知道对方想什么,总之一向聪明的两个人,谁都没有发觉,就算顾覃送了他不丑的花,也不应该有资格扔掉别人送的丑花。
前台的玻璃瓶空了很久。顾潮西依旧没等到顾覃用自己的审美把它填满。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简单到,只一束未能达成一致的花,就可以带来隔阂。
顾潮西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即便没有晚课的日子,依旧晚过了顾覃。顾覃已经在动摇中萌生了搬离的心思,又因为担心他在外的安危,不得已去找。
他拨通顾潮西的号码,被按掉。又拨,又被按掉。对方的思维逻辑清晰,目的十分明确,没有一次想要装作不经意接起他的电话。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可以精准找到那家叫INSANE的PUB。
来过很多次,见过顾潮西在安全通道口、在舞池里,顾覃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坐入全都是人的卡座。
不再是从前的短裤、短上衣,这一日顾潮西换上宽松的T恤,长裤,除了唇上的钉子,少有其他位置暴露在空气里。
就连那颗舌钉都少见天日,他坐在人群里,却缄默,与一群热闹的人格格不入,只埋着头,饮一杯不离手的白水。
有手臂从他的身侧状似不经意地蹭过去,黏着衣摆,带上去一大截,露出皮带扣。再多一点,就是白却精瘦的那一截腰。
那处的皮肤有磁力,触碰过一次就舍不得放手,顾覃最有发言权。
再看,顾潮西的裤脚也被人有意无意地蹭上去,又放下来。修长笔直的小腿露出来,又藏回裤腿里,在灯球的探照下忽隐忽现。
顾覃拨开层层人群,向那一处逼近。
顾潮西斜靠在卡座上,和身旁的人刻意维持着一个不特别亲密却又默许暧昧的距离。
有手臂横搭在他身后的卡座,五指张开就可以揽上他肩膀。
群狼环伺,落在顾覃眼里,所有人都虎视眈眈,四周尽皆是玩味的眼神,见不到一点尊重,让人倏地多几分心疼。
在灯球闪烁的光里,顾覃清晰看到顾潮西身边那人趁他不备,将一颗药丸丢入手边的酒杯,又面不改色地端到顾潮西嘴边去,劝他喝下。
杯底腾升起细密的气泡,顾潮西甚至望了杯中的液体一眼,却依旧不设防一般,顺从将杯口抵到唇边。
手腕微微倾斜,眼看一口酒就要落腹,手中酒杯却被人倏地夺走,动作幅度太大,争执间有酒落上他身,浸湿了上衣。
顾覃擒着他的手腕,将人拉离卡座,护到自己身后去:“你往他杯子里丢什么?”
【??作者有话说】
全文大柠檬(最酸的部分)(我自封的)即将来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