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朔笑:“你也知道你信誉差?”苏景同当西南军师时出的馊主意一箩筐,坑蒙拐骗样样都用,招数又贱又损,实在不大要脸。
苏景同靠着顾朔的胸膛,他能清晰地听到顾朔的心跳声,两个曾经相拥而眠的人,到了连说真话都要斟酌再三,不敢轻言的地步。
顾朔没问他现在为什麽敢说了,总归两人关系拉近了些,苏景同这狗崽子从这段时间的相处中也摸索出自己馀情未了,又抖起来了。
顾朔轻轻说:“你如果一回宫就告诉我,我会信的。”
苏景同挑眉:“不怕我坑你?”
“你不会的。”顾朔亲了亲苏景同的眉心,“我们心肝儿是好孩子,是不是?”
“我知道你的性格,了解你的作风,”顾朔描摹苏景同的眉眼,在苏景同什麽都没告诉他的那年,他也不曾怀疑苏景同的用心,“你不会害我的。”
“也许你会有一点隐瞒,也许里面有点谎言,”顾朔说:“但你有你的苦衷。我可以等到你跟我和盘托出的一天。”
苏景同把头埋在他怀里,“算你眼明心亮。”
顾朔心想:你怎麽能怀疑我对你的爱,怀疑我对你的信任。
顾朔想到这里,扯了扯苏景同的耳朵——苏景同还怀疑自己的脑子。
他当人人都是谢永章那傻蛋麽?
“决裂呢?”顾朔问,“这是为什麽?”
“我接到密报,瓦剌在大肆囤积武器,怕西北生变,想让你赶紧去西北。”
顾朔无语至极,“你就不能直说?”
苏景同冤枉:“我不敢啊!我要是跟你说了,你会怎麽想,你大概率会觉得摄政王府要在这几天对周文帝动手了,我是要把你支开,让你避开风波,等尘埃落定再接你回来。虽然周文帝不是个东西丶对你也不好,但你好歹是皇族,你会走吗?你不会的,你会想尽办法留下来,如果实在守不住江山,你会按照你们皇族的习惯,自尽殉江山对吧!”
顾朔:……
苏景同说得倒也是事实。
瓦剌的事,顾朔当然知道,他在西北待了数年,连苏景同去玩半年都能发现的事,顾朔怎麽会不知道。他既然知道,自然也在悄悄部署。
他在部署时也感觉到很顺利,那些原本可能成为堵点卡点的环节,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户部和兵部突然对西北格外友善重视,推动顺风顺水,像有人帮了一把——他那时猜测是周文帝。
他试探过几次,帮的人不是苏季徵的人,且刻意和摄政王府撇清关系,那顾朔只能往周文帝身上想了。周文帝的昏聩是表面的,心中惦记江山,会有此举不奇怪。
苏景同神神秘秘干的事,顾朔不想在他们的感情里掺杂质,从没派人盯着他,只模糊知道他在给苏家谋退路,加上苏景同不了解西北,他从没往苏景同身上想。
西北生变的消息,苏景同接到的比他早——顾朔困在摄政王府,传递消息进摄政王府慢些。顾朔是在流放西北的路上才得知的。在他不知道西北生变前,苏景同如果和盘托出,他第一反应的确是京城要变天。
皇族殉江山是传统。若他们真败了,除了一死别无他法。
他们似乎陷入了死局,苏景同早些剖白,只能换来怀疑,苏景同隐瞒,两人从比翼双飞到冷淡相对再到决裂,顾朔又会想苏景同是不是玩够了没兴趣了。
他们进退两难。
真相和顾朔猜测得八九不离十,准确来说,他这三年一直猜测苏景同把他送到西北就是为了让他接管西北兵权。只不过那一年苏景同态度变化莫测,顾朔总怀疑他自作多情很会给自己脸上贴金,才会脑补苏景同对他照旧爱得要死要活。
现在看来,他没有自作多情。
但……
顾朔艰涩,“但我亏了。”
“嗯?”苏景同吃惊,“什麽亏了?你是说你把我睡了,我给你满世界筹措军饷,你还亏了?”
顾朔捂住苏景同的嘴,耳朵红通通,“说话文雅些。”什麽睡不睡的……有辱斯文。
苏景同被堵着嘴说不了话,拼命用喉咙呜呜咽咽发出愤怒地抗议。
顾朔松开手,失神道:“去摄政王府给你当嬖人,是我求我父……周文帝,让我去的,想着死前能跟你快乐一天是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