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凛冽如刀,刮过裸露的皮肤。
宋玉裹紧了那件单薄的旧袄,寒气依旧丝丝缕缕地往里钻。
他没有立刻深入后山的密林。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沉浮,属于猎户的本能与属于特种兵的思维,在他意识里交融。
后背与肋下的伤口,随着每一次呼吸、每一个脚步,都传递着清晰的痛感,时而沉闷,时而尖锐。
冷汗无声地浸湿贴身的布料,山风一吹,带来刺骨的寒意。
但他脚步未停,只是放缓了速度,调整呼吸的频率,让身体的震动尽可能减小。
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扫视着周遭的一切。
脚下是通往山林深处的小径,被踩踏得略显坚实。两侧是稀疏的杂木与枯黄的野草。
原主的经验告诉他,这里靠近村子,大型猎物早已绝迹,偶有野兔山鸡出没,也极为机警。
他继续前行,直到小径消失,被茂密的树木与丛生的荆棘取代。阳光被层叠的枝叶筛过,林间光线暗淡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枯枝败叶与潮湿泥土混合的气息。
宋玉停下脚步。
他没有急于寻找猎物。前世的训练烙印在骨子里:进入陌生环境,尤其是在负伤且装备有限的情况下,首要的是观察与准备。
他靠在一棵粗壮的老松树干上,平复着略显急促的呼吸,双眼细致地观察四周。
地面覆盖着厚厚的松针,相对干燥。风力在这里被明显削弱。他蹲下,捻起少许泥土,凑近鼻尖轻嗅。是寻常的土腥味,没有大型野兽特有的腥臊气息。
抬头,观察树木的枝干朝向与树叶的疏密。风从西北方来。这意味着,追踪气味,或是掩藏自身气味,都需逆风而行。
接着,他开始处理自己。
抓起地上的枯叶,混着少许潮湿的泥土,仔细地涂抹在脸颊、脖颈和手背上。动作熟练而迅速。这能有效地遮蔽人体气味,并让肤色融入环境。简陋,但实用。
做完这些,他检查了手中的猎弓。
弓臂坚韧,保养得宜,弓弦紧实。
箭筒里仅有的三支羽箭,箭头闪烁着幽冷的金属光泽,显然是原主精心打磨过的。
他抽出一支箭,轻轻搭上弓弦,并未拉满。左手持弓,右手虚扣弓弦,保持着一种随时可以激发的状态。
然后,他动了。
动作极轻,足尖落地,悄然无声。
前世练就的潜行技巧,此刻如同本能般流畅自然。
双眼如同高效的探测器,不断捕捉着前方与两侧的任何异动。
双耳则过滤着风声,捕捉着更细微的声响——枯叶被踩踏的轻响,枝头鸟雀的鸣叫,甚至远处可能存在的溪流声。
他选择了一条相对隐蔽的路线,沿着一处背风的山坳,缓缓向上移动。这里的地势略缓,低矮的灌木丛生,是小型食草动物偏爱的区域。
行进了大约百余米,他的目光凝注在一小片相对平坦的林间空地上。
空地边缘的几株灌木,留有明显被啃噬的痕迹,切口新鲜。
地面上,散落着几粒深色、圆滚滚的颗粒状粪便。
野兔。
宋玉的眼角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痕迹很新,表明这片区域不久前有野兔活动。
他没有立刻靠近,而是再次环视四周,判断最佳的隐蔽位置,以及兔子可能的活动路径。
野兔通常有固定的通道,连接巢穴与觅食点。
很快,他在空地侧后方发现了一条几乎难以辨认的小径,被枯叶覆盖,蜿蜒伸向更浓密的灌木丛。
目标锁定,接下来便是等待。
他没有选择追击。
兔子听觉灵敏,任何轻率的靠近都可能让它瞬间遁形。
三支箭,意味着他几乎没有容错的空间。
宋玉退后数步,选择了一棵枝叶相对繁茂的大树作为掩体。他将身体完全隐入树干后的阴影中,只露出小半个头颅和持弓的手臂,目光锁定那片空地与灌木丛的连接处。
时间开始变得缓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