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戚戚显然已经醉了,只粗粗用手比了个尺寸,笑嘻嘻道:“不多不多,也就这麽少吧。”
流筝看着面前这张放大的笑脸:“……”
身後的小倌原先被打扰的怒火在见到进来人的面貌後散得一干二净,忙上前道:“这位姐姐,你莫不是来加入我们的?你放心,我们方才将你这位小姐妹伺候得可舒服了。”
流筝:“……”
流筝眼角一跳,将视线硬生生收回,重新落在柳戚戚面上,然而下一瞬,柳戚戚已经握住她的双手,将她往里头扯去,一把将她摁坐在茶案旁,大手一挥:“这位可是我的好姐妹,今日你们的任务,便是将她伺候高兴了!只要你们好好表现,今日我必定有重赏!”
诸位小倌面色一喜,扯着笑容便朝她这里走来,“这位姐姐,不知你喜好什麽颜色?”
流筝闭了闭眼,搁在茶案上的手紧紧握拳,“都离我远一些。”
大约是被她身上传来的冷气吓到,倒是没人再敢靠近,都回到了柳戚戚身边,该捏肩的捏肩,该端酒的端酒。
流筝从没觉得自己如此能忍,原先郁闷的情绪倒是被吹散了,“柳戚戚,你清醒一些,若是再不清醒,回去我便将你的酒馆给砸了。”
流筝一向知道怎麽拿捏柳戚戚的七寸。
几乎是她话音落下的那一瞬,柳戚戚便立刻坐了起来,身子也直了,双眼也不再迷蒙,“不许动我的酒馆!”
流筝冷淡与她对视。
好半晌,柳戚戚才挠了挠头发,垂头道:“我其实也是来这里寻个乐子,今日心情烦闷,实在是无趣了。”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倒是你,我看你面色也不大好,更应该好好享受享受。”
流筝睨了她一眼:“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几次?你倒好,自个在这里享乐,你喝下身旁人给你喂下的酒时,可有想到我分毫?”
柳戚戚擡眼看她,促狭一笑:“好吧,是我的错,倒是你,现在能说说了,找我有何事?还有,今日又是因何不开心?”
流筝双手抱肩,冷淡地擡了擡下巴,“你先说。”
她眯了眯眼,凑近道:“你我相识十年,我已经许久未见到你这副模样了,今日你又是因为何事?”
柳戚戚重重叹了口气,擡起面前的酒水一饮而下,神神叨叨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流筝心头被压下去的烦闷再次涌上来,一时间也没想起追问她这话背後的意义啊,只是垂眼,静默了好久,在心里默念了几句这话,才问出口:“柳戚戚,你说,世人到底怎麽定义喜欢,怎麽分辨喜欢?”
柳戚戚眯了眯眼,懒散地往後一靠,眼神飘忽迷蒙,“喜欢啊?很简单啊,当你无聊时,想到的第一个人是谁,当你难过时,想依靠谁,当你开心时,想与谁分享,不过,这些对于我们来说都太奢侈了,对于我们这些刀尖上舔血的人来说,喜欢上一个人最明显的表现,便是……”
流筝几不可察地屏住呼吸,“是什麽?”
柳戚戚眨了眨眼,嗓音放轻了:“是当你受重伤时,心中闪过的第一个人是谁,或者你见到一个人,他为你受伤,你心痛极了,又或者,你因为许多事不能与他站在一起,但是却在看到旁的女子与他站在一起时,心中酸涩难忍。”
流筝一怔,放在茶案上的手指蓦地攥紧。
不知为何,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今夜看到的那副场景。
原来她看到谢修珩与其他女子站在一起时,心中的难受,是酸涩吗?
流筝平息着自己的呼吸,嘴硬道:“也不一定吧,也许只是因为你把那人当成了朋友,只不过占有欲强了些而已……”
柳戚戚毫不留情嗤笑出声:“当成朋友?占有欲?流筝,你一向自诩聪慧过人,怎麽这时候偏要装傻?究竟是不是喜欢,你还分不清?”
流筝手指攥得发白,笃定道:“不可能。”
柳戚戚摇了摇头,撇嘴道:“喜欢一个人又不是什麽羞耻的事,你为何会如此抗拒?”
流筝咬牙,看了她一眼,挑起嘴角道:“那你呢,你又是因为何人何事心情郁闷?”
“你上一次这副模样,还是三年前。”
柳戚戚不知是不是醉了还是如何,下意识反驳道:“谁说我是因为他?我早将他放下了,他算什麽?也能在老娘得心中占据一席之地这麽多年?他凭什麽,让我这麽多年都没放下?”
流筝眯了眯眼,若有所思点头道:“哦,原来还是三年前让你伤心的那个人。”
她想到三年前的事,眼神忽地变暗:“我一直很好奇,柳戚戚,三年前将你伤成那样的人,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