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试结束后,整个神都又开始了以往的节奏。
五月的时候米希大婚。
赵淩去参加,看到米希喜悦之下的些许忧虑。
赵淩跟着有一种平静之下,隐藏着看不见的巨大漩涡的心悸。
他想做点什么,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又能做什么。
他这时候有点后悔没参加会试,只想着清闲不上班,没想着万一发生了什么事情,手上连一点权力都没有。
十月的时候赵缙他们回来了。
赵缙勉勉强强考了个举人,田学义和田学礼勉勉强强考了个秀才。
田学礼没来。
田学义说道:“学礼要在家准备婚事,家中父母身边也得有人帮衬着。他以后就不进学了。”
这次回来,田学义明显沉稳了很多。
回乡之前,他还想着自己在京城书院里学了很多,又得到了小舅舅的悉心指点,能够考得如何如何好,考进士没什么把握,但考个举人肯定稳稳拿下。
等真的考试之后,他就发现自己以为掌握的知识,其实太过稀松,能考上秀才已经是侥幸,想要考上举人还差得远。
他原先想不明白为什么赵辰和赵淩乡试成绩那么好,却不趁热打铁参加会试,这会儿算是明白了原因。
赵淩心里面焦虑,找不到出口,钻琉璃作坊给自己捣鼓了一套试管烧杯什么的,回头又在庄上捣鼓他的鸡鸭。
秋收的时候,他还跟着去采棉花。
然后他就发现让棉织品价格居高不下的主要原因,还不是因为棉花种植需要大肥大水、采摘困难、病虫害多,而是因为棉花籽。
成熟的棉花,棉絮和籽是紧紧粘附在一起的,需要人工把一粒一粒籽剥出来,才能加工棉絮,让本就低下的劳动效率,更加雪上加霜。
这段时间出入御书房的大臣们,就见赵淩的小书桌上堆满了一堆零零碎碎的东西,还有一小筐棉花,都不知道他又在搞什么东西,但想到赵淩的“前科”,内心都有些期待。
有些曾经多少怀疑过赵淩技术实力的人,也重新审视赵淩在之前水泥、琉璃中间的出力比例。
可惜,一直等到天上飘雪,赵淩给皇帝送了一条活蹦乱跳的大红鲤鱼,都没等到他把棉花折腾出个什么样来,就看到他大过年带着一群小孩招猫逗狗。
等开年先生们一考,赵淩自学进度达不到先生们的预期,寒假作业也没做完,得到了手板×3。
他刚挨了手板,人还没到御书房,就见顾潥身边的大伴李公公带着一大群人行色匆匆出门。
他心头突突直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等他进了御书房,见顾潥身边平时李公公的位置换成了另外一位田公公,直接问顾潥:“陛下,学生刚才看李公公出去了,有什么大事吗?”
顾潥就随口说道:“哦,没什么大事,去米家抄家。你跟米希那小子关系不错,要不要去送行?”
“抄家?”
“对。米家结党营私,男子充军,女子罚入教坊司。”顾潥略微有些感慨,“可惜了米希。”
赵淩整张脸都空白了。
抄家流放还好说,其中可操作的空间很大。
但是让一群文人去充军,估计去的也不会是什么好地方,像米尚书那样年纪的人,可能走不到地方就得死。
教坊司那更是官妓!
米尚书身为吏部尚书,不能说把持朝政多年,也绝对是一棵大树。
大树庇佑了许多官员,自然也挡住了许多官员的阳光和养分。
这些政敌哪会让米家的女眷好过?
怕是连米家老夫人都要受辱。
米希的妻子有孕在身。
顾潥第一次看到赵淩这种脸都白了的样子,走下御案,摸摸他的脑袋:“吓到了?”
赵淩眨了一下眼睛,诚实点头:“嗯。”
“放心。朕知道你赵家忠心,是不会走到这一步的。”他像是刚想起来,“你们赵家娶了米家女。放心,嫁入你赵家的门,就是赵家人,不会被牵连。”
赵淩不知道顾潥这话的意思是给他一颗定心丸,还是警告。
顾潥见他还是呆愣愣的样子:“算了,瞧你这样子也没心思读书,今日早点回去吧。”
“是……学生告退。”
等赵淩出去,顾潥问田公公:“刚才水灵是不是揉了揉眼睛?哭了?”
田公公摸不准顾潥的心思,只能斟酌着回答:“奴婢瞧着像。赵四郎和米……米希从小一起长大,总归是有些情分。”
顾潥想想也是:“水灵就是年纪小,没半点心思的。”
他平日里看惯了一群喜怒不形于色,脸上不知道戴了多少张面具的人,对赵淩这样心思全写在脸上的觉得尤为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