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栖风的神情阴森如同来索命的厉鬼,惊的无念大师浑身哆嗦了一下,抓在手里的佛珠都忘记了拂动。
他压下满腔的疑惑,下意识的回答了叶栖风的问题,“这是老衲的徒弟梵清,你的亲兄长,你不认得他?”
无念将视线落在了沈听肆的身上,眉毛不受控制的向上挑了一下,很是纳闷,他瞧着此时沈听肆和叶栖风的关系,并不像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啊,怎么会不知对方的身份呢?
况且他们是同父同母嫡亲的兄弟。
无念大师已经知晓沈听肆命不久矣了,若是这个时候兄弟二人之间还有误会,没有解开的话,恐怕就算沈听肆到了地下去,也会无法释怀。
他长叹了一声,强忍下心口一瞬间的抽疼,劝慰叶栖风,“叶家堡的真相你也已经调查清楚了,梵清从来都不是那等弑父杀母之人,老衲瞧着你们如此相识,想必这几年的时光里便一直生活在一起吧?”
无念大师抓过沈听肆的手腕,轻轻地覆在了叶栖风的手背上,“老衲这弟子是一个什么样的性情,老衲最清楚不过,天下之大,唯有他才是那至纯至善之人。”
“你既已知晓老衲这弟子是你的兄长,他也仅剩为数不多的时间,你们兄弟便化干戈为玉帛,好好的说说话……”
叶栖风仿佛是已经忍无可忍一样,粗暴地打断了无念大师未说完的话,他的眼神里头充斥着陌生,声音又惊又怒,“大师不必再说!”
叶栖风充血的目光顺着无念大师的眼睛一路下移,最后落在怀中沈听肆无比苍白的面容上。
鲜血还残留在叶栖风的掌心,带来滚烫的温度,可此时,他却觉得浑身上下都无比的冷,冷的他的灵魂都在颤抖。
此时他的神情非常的可怕,就像是某种陷入绝境当中的野兽,带着最后一丝对生的渴求,看起来凶狠极了。
“兄长……”
“梵清……”
叶栖风低声呢喃着这几个字眼,神情阴森,如同厉鬼索命一般,他仰天大笑了两声,充血的眸子里头沁出了几滴泪,“好一个梵清,好一个魔主!”
“你这两年的光阴里,骗我骗的好苦!”
叶栖风不敢相信那些恩情,那些拯救全部都是假的,他不敢相信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利用。
可现在,那些血淋淋的事实就瘫在了他的面前!
叶栖风可以肯定,天元剑法他从未告知给外面的人,这是父母族人拼上性命保下来的东西,是他唯一可以替叶家堡报仇雪恨的资本。
可那一天的武林大会上,人人趋之若鹜的秘籍,却恍若不要钱一般四处散落,那一个个字眼看着叶栖风脑袋发晕,恨不得当场昏死过去。
当时的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魔主究竟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份秘籍。
可现在,一切都有了解释。
他恨之入骨的仇敌,和他感恩戴德的恩公,竟然就是一个人!
戴上面具以后残忍嗜血,杀人如麻,摘下面具后,又化为再世佛陀,慈悲济世。
这世间怎么能有如此分裂的一个人?!
他们曾经互相依偎,交付后背,也曾刀剑相向,拼死搏杀。
似乎命中注定,注定有着一场仇劫。
这可当真是讽刺至极。
被压抑着的怨恨的情绪在骤然间爆发,叶栖风眉眼阴森,笑得狰狞又恐怖,“你把我当条狗一样耍的团团转,看着我为了报仇拼尽全力,又看着我为了报恩极尽讨好你,你是不是心中格外欢喜?!”
“我像个傻瓜一样被你指使的团团转,仇人就在眼前却还不知,看着我这般愚蠢的样子,你可是满足至极?!”
“叶小友!”无念大师厉声呵斥了一句,他看了一眼沈听肆越发苍白的面容,控制不住的有些怨上了叶栖风,“你怎可如此言行无状?!”
这是他从一个嗷嗷待哺的幼儿好不容易养大的弟子,亲眼看着他一点一点的钻研佛法,又亲眼看着他走向一条注定死亡的道路。
这当中的苦楚烦闷无与人说,只能打碎了牙关往自己的肚子里头吞。
以前的无念大师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弟子究竟要做什么事,也曾误会过他,也曾怨恨过他,直到这些妖魔从冰原里头突然出现,他才终于理解自己的小弟子所行之事。
从一个万人景仰的佛子,到人人喊打的魔头,无念大师无法切身体会小弟子所遭受的痛苦。
可只要稍微想一想,他都觉得自己的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梵清是梵音宗千年来最具佛法和佛缘的弟子,当他每次为了救人而亲手废掉那些人的武功的时候,是不是也如自己这般,疼到入骨?
他也曾测算过未来,他也曾看到了那一片朦胧的血雾,可仅仅是因为心中的不确定,他就从未完全的信任过梵清。
直到现在,他的小弟子要死了。
过往二十年的记忆恍若走马灯一般,不断的出现在无念大师的眼前,他再也忍不住的呵斥住了叶栖风。
他不想让小弟子临死之前所感受到的这个世界,依旧是恶意满满。
叶栖风的眼神几经变化,似乎最后还是愤怒占据了上风,“这些事情他既然敢做,我凭什么不敢说?!”
他瞧着像是一头发了怒的豹子,已然到了崩溃的边缘。
可即便他搂着沈听肆的手在不停的颤抖着,却也始终未曾想过要将沈听肆给放下来。
9999偷笑了两声,【宿主,男主这还真是口嫌体正直,却还害怕自己情绪激动把你给摔了,现在搂的更紧了呢。】
沈听肆笑而不语,只低头思索着自己要不要再刺激刺激叶栖风,毕竟这具身体距离生机断绝还有那么一会儿的时间,不能浪费了不是。
就在叶栖风肝胆剧烈的眼神中,涂山瞳突然冲上前一把将沈听肆给抢了过去,“你不懂臭和尚的好,那便把人交给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