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再见到君度是在一家酒吧里。
不止有君度,还有五十岚悠希——身穿白色衬衫和黑色马甲的制服,黑色短发的少年青春正好,身姿挺拔,从远处看上去像是一棵青葱笔直生长的白杨树。
在他肩膀上还趴了一只皮毛雪白、长相乖巧可爱的猫,尾巴像一条长长的围巾一样缠绕在少年的脖子上,让人瞬间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只是不知是何缘故,一向脸上带着笑脸的男生如今的表情却很是正经、甚至仔细看着还有几分紧绷般的严肃……在他周围围了一圈年轻男男女女闪亮的目光,却像是不太敢靠近。
至于君度,白色长发的男人今天依旧是一袭黑色的大衣覆在身上,酒吧吧台正中央的调酒师们正在认真工作着,唯独他一个人姿态懒洋洋地独自坐在吧台的侧角,单手撑住下巴搁置在桌面上,长长的白发流水般倾泻在身后,自己独享了一片角落。
金色的眼眸一如前几次见面般被一副金色细框的眼镜遮挡住,目光在暖色调的灯光下也不似以往的冰冷,竟罕见地显出了几分错觉般的温柔与平和。他轻笑着和吧台前方的陌生年轻女性聊着天,另一条放在桌子上的手臂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吧台,神态放松,背部却是永远挺直的。
酒吧里不知道是在放什么音乐,是降谷零不熟悉也听不太懂的陌生语言,但很好听,曲调悠扬,平静中似乎带了点浅淡的忧伤。或许是哪里的民谣,他听出了手风琴和吉他的声音。
甚至连君度都看着有些不太像是降谷零记忆里那个穷凶极恶的黑衣组织的组织成员,倒更像是普通的来酒吧游玩的游客,还带上了两分似有若无的忧郁的气质。
敏锐地感受到降谷零目光,白发青年抬起头散漫望了过来,在温声和坐在吧台外的女性似乎低声说了什么后,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朝他挥了挥手。
降谷零朝他走了过去。
君度这家伙,看样子居然还挺受女性欢迎……也是,毕竟就冲着这张脸,当成牛郎也不是什么问题。
刚刚坐在眼前的年轻女性已经离开了,西海晴斗把放在身前的酒杯推了一杯到降谷零面前:“黑俄罗斯,要尝一杯么?”
降谷零坐在吧台前空出来的椅子上,不怎么意外地挑了挑眉:“不了,我还是喜欢威士忌。”
他随口乱说。
主要不是喜不喜欢黑俄罗斯或者各种威士忌,而是不太喜欢君度。
倒是君度会喜欢这种明显偏甜口的鸡尾酒,他居然毫不意外。
这回轮到西海晴斗挑了下眉,他又将旁边的另两杯酒杯里的酒推了过去:“那尝一杯苏格兰?或者波本?”
巧了不是,他还真有。
这回降谷零接过了。
他将那杯威士忌接到了自己面前,琥珀色的透明酒液入口,带着明显的干冽醇厚的辛辣口感,明显是苏格兰威士忌的口感。
他有点怀疑地看了眼西海晴斗:他一个人面前摆了这么多酒干嘛?而且还特别有一杯苏格兰和一杯波本……这是猜到了他回过来?不会还是巧合吧。
西海晴斗才没管他猜没猜什么巧合不巧合的。
降谷零也就来晚了点,要是早来个十分钟,他桌子上还摆的有琴酒、朗姆酒、龙舌兰和黑麦威士忌呢。
一个人的时候,他还是挺会自得其乐的,没事一个人喝点小酒,在酒吧里躺着收钱,除了有点无聊以外,什么都挺好的……除了有点无聊。
西海晴斗深刻得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有点什么大病。
之前“羽渊千秋”这个马甲忙的时候他是这项任务也不想做、那件事也懒得去做,能甩给谁就甩给谁,巴不得没任务做,可以说基本上是想尽了办法地在躲懒。
结果现在好了,真的让他休闲下来了,什么事情都不用他做了,结果他居然又觉得无聊,每天跃跃欲试地想给自己多找点乐子玩。
这要是让琴酒知道了准又要骂他病得不轻。
然后再把手底下所有人的活全都丢他这儿来,再强硬地压着他一个人全都干完,还要美其名曰“让他好好从里面找找乐子”。
——到时候就是自己给自己找一个加班的地狱了。
一想到这里,西海晴斗忽然打了个寒战,赶紧把这念头甩了出去。
“真是稀奇,波本你也有一天会主动找到我这里来?”他懒洋洋地问。
语调慵懒轻松得不行,仿佛在什么休闲的地方度假一样的口吻,下一秒就要继续潇洒去了。
……这家伙可不是就是在度假么。
这么一想,降谷零的心情顿时又不太美妙了——虽然他对自己经常打着三份工的日常工作没什么不满,但是在眼前坐着一个完全无事一身轻的家伙的时候,看着难免还是觉得拳头有点硬。
“听贝尔摩德说你没事在这里开了家酒吧,有点稀奇,过来坐坐,不欢迎么?”他语气轻松。
他就知道一定是贝尔摩德说出去的。那女人一向从不会替他保守任何秘密,与银色子弹和小侦探有关的事情除外。
西海晴斗“唔”了一声:“是啊,因为没什么事情做,有点无聊嘛。不过你也有有空闲的时候?”
他状似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啊,毕竟眼前这家伙日常打三份工都算是少的,他还以为他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呢,没想到居然还有空闲时间来逛酒吧。
看来还是不够忙,不是日本公安的工作量不够,就是组织压榨得少了。
西海晴斗觉得是后者——看贝尔摩德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