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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第1页）

于是，顺理成章地，君度在那次前往横滨的任务里专门带上了朝日奈这个新人，以及他这个在组织里明显与朝日奈关系密切的“波本”。

当时的横滨之行对他们来说算得上还算是“顺利”，虽然因为君度出乎意料的与港口黑手党的医生合作干掉了前任首领导致组织与港。黑的合作依旧成功地进行了下去，但降谷零他们也不是没有收获——组织埋藏在港。黑、代号为“帕赛托”的卧底成员的身份因为他们的行动，成了“背叛组织的叛徒”，更被君度拿去换了与港。黑的合作。

至少那个时候，降谷零虽然有些挫败于没能成功阻止组织与港口黑手党的合作，但能让组织失去了帕赛托那样一个隐藏在横滨多年的卧底，也算得上是成功延缓了组织往横滨扩张的脚步。

他没觉得君度会放任帕赛托，一个“背叛组织的叛徒”活下来，也不觉得他会相信帕赛托的话，即使他的确不是叛徒——但谁会相信一个被认定是叛徒的人说的话？

正常人都会这样想。至少琴酒也不会信。

——但君度会。

即使他的确也放弃了帕赛托，将他当做了早就已经背叛组织的叛徒，直接交给了港口黑手党，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会相信帕赛托的话——相信一个“叛徒”的话。

以及“莱伊”，诸星大。

莱伊是在他们那次任务中途突然加入进来的成员，琴酒与君度的关系并不一般，莱伊与君度自然也是一样，而那次任务里，莱伊是带着帕赛托一起出现的。

因为后面的“审问”与君度断定帕赛托是叛徒的原因，导致降谷零当时一直以为君度从来没信任过帕赛托，也不会信他的话。

但他忽略了一件事——君度和帕赛托也是“旧相识”。

不管是帕赛托对君度的态度、还是君度对待帕赛托说话时透出的熟悉，都能证实他们两个在更早之前就已经相识、更或者说相熟了。

与他们一行几乎全都是新加入组织没有多久、彼此也互不相熟的组织成员，君度真的会不相信帕赛托的话么？

还有莱伊带着帕赛托出现的那一天，君度真的只是让他把帕赛托带了过来，莱伊和帕赛托没有再做其他的事情、又没有和他再交换其他的情报么？

……真的没有么？

在任务结束、从横滨回到东京的那天，苏格兰——诸伏景光与君度是在同一辆车上的。

景光和他说，那天君度在车上接了一通来自帕赛托的电话，他在电话里告诉君度他们之中有人是来自警方的卧底，但君度看样子没信。

——真的没信么？

一起参加那项任务的几个人里，不管是他、朝日奈和景光，景光当时还算得上是“刚进入组织一年多的新人”，朝日奈在组织里有着“第二个琴酒”的流言，他又算是朝日奈的好友……君度与他们三个一同出任务，若说他对他们三个都有所怀疑，似乎都能说得通。

那次的任务结束之后，他们三人和君度都没再有过联系。但他有听说君度在回去之后就发烧了，还是被莱伊发现的……所以在那起任务结束之后，君度与莱伊依旧在保持着相近的距离。

再之后，借着“照顾雪莉给雪莉训练”的名义，君度又找上了景光，甚至让他直接住进了君度的住处……假如将思维再次转换的话，大概在那段时间里，君度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近距离地试探他吧？

或许是没有在景光的身上察觉到什么异样，他才会又在时隔几个月的时间后，再次以新的任务的名义，将他和朝日奈又一同找了过去。

但那中间的时间里，他似乎什么都没有做；在那件事发生之前，也没人能猜到他为什么会突然有了那样的想法。

或许这就是“君度”身上的可怕之处——他总是难以猜测、让人难于琢磨，对任何人来说，他就像是迷雾，看上去是一回事，实际接触之后又是另一个模样。但又更像是沼泽，就算有所接触，也没人能真正地看清沼泽里面究竟还有什么、又究竟有多深；但当真正地了解他过后，结果就只剩下了被沼泽完全吞噬。

他所以为的、当初只是君度所展现出来的一部分或真或假的东西。

他以为君度一直在怀疑的是他——毕竟他在那次的任务中与他的不对付几乎所有人都看得到，但君度在现在回到日本之后却似乎依旧没怀疑上他，而是很早就盯上了朝日奈；

他以为君度不会放过帕赛托，毕竟是他一手将他推入了绝境——但他在最后却真的没对他动手，甚至还会对他的话留有信任。

……只可惜现在说什么都太晚了。

以君度的手段和他对朝日奈的怀疑，只要他想要试探朝日奈，而降谷零又对这件事一无所知的话，朝日奈的身份很难不被君度发现。

更何况，在景光又差点暴露身份的时候，他也是在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在警视厅里也有着组织的卧底。就是可惜没能知道，有关朝日奈的身份的问题又是否还与那个卧底有关。

降谷零猜想或许其实是没有的……不然君度也不会完全没对景光这个和朝日奈一样都是来自警视厅的卧底起疑，而是在不久后就直接离开了日本。

可惜的是朝日奈被发现得还是太快、君度行动得也太快了——以至于他们两个的距离只隔了两条街不到的距离，君度当场就能立刻对朝日奈进行追杀；以至于降谷零完全来不及反应，给朝日奈制造出一个安全的退路。

以至于让他迟一步地、只在那个天台上看到了手中拿着枪的君度，以及倒在地面中的朝日奈。

一些记忆越是回想越是会让自己痛苦，降谷零的表情不自觉带上了些许阴郁。

在一段时间里，那些突然响起的枪声、染红了地面的鲜血、还有朝日奈的尸体，以及旁边冷漠垂眸持枪站立的君度，都是降谷零在梦魇里最常见的场景。

以至于直到现在，他依旧能无比清晰地想起那天在天台上，他与君度说的每一句话、以及出现在君度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朝日奈和真是从小在孤儿院里长大的孤儿，并没有什么亲戚与恋人，降谷零也来没听他说起过他在外面还有什么其他的朋友……所以到最后，他还剩下的似乎也只有那支手机了。

“抱歉，朝日奈，过了这么久才又来看你……君度那个家伙，不久之前，他又回到日本了。”

降谷零垂眸，随手抓了一把旁边土地上的泥土，让细碎的尘埃一点点随风慢慢散在空气中。

就这么坐在这里沉默良久后，他才开口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又重新闭口不言，将剩下的半句话语咽在了心里。

总有一天……他一定会亲手把组织彻底覆灭，会亲手把君度抓进去，或者——他会亲手杀了他。

“卧底”——再也没有比这更沉重的一个词语了。诸伏景光是的确没有死亡，但他却也同样因为组织不得不假死、彻底放弃了自己的身份，又何尝没有其他的危险？

将手中的泥土全部松开，他重新站了起来，用手摩挲了一下眼前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刻上的墓碑。

“……等到了那个时候，我会再来看你的。”他轻声说。

降谷零的目光变得坚毅起来，将这段时间一直积压在心里的疲惫与郁气一一扫开。

在只有寥寥几颗疏星闪烁的沉沉夜幕之下，他与朝日奈做了最后的道别，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似乎又重新变回了那个充满了元气与活力、无坚不摧的降谷零。

在这次离开之后，他一定还会再回来这里的……但那个时候，他希望他或许还会带着一些好的消息一起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