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地的风雪在黎明前最是凛冽,江砚承的羊绒大衣裹着刺骨的寒气,膝盖跪在青石板上时,积雪被压出深浅不一的印子。他双手合十,额头触地,三步一叩,朝着寺庙的金顶前行。经幡在头顶猎猎作响,将他的黑色风衣吹得猎猎翻卷,露出内衬上若隐若现的蛇形暗纹——那是江家主母当年亲手绣的平安符。
“先生,前方就是姻缘殿了。”陪同的喇嘛低声提醒,目光落在他腕间的银链上,那是藏地寺庙特有的加持信物。江砚承站起身,膝盖的刺痛混着心底的钝痛,十年了,自从在雪山实验室得知念念的基因真相,他便夜夜梦见母亲在经堂的背影,直到在纳木寺的经幡上看见“青海湖”的预言,才终于决定踏上这场朝圣。
姻缘殿的转经筒在晨光中泛着铜色,江砚承的指尖刚触到冰凉的筒身,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风雪中,一个裹着藏青披风的身影正牵着个小女孩缓缓走来,孩子腕间的银链与他的银链在风雪中共振,出清越的鸣响。
“初雪?”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十年未见,她的轮廓比记忆中更清瘦,却在看见他的瞬间,眼中泛起泪光。小女孩躲在她身后,后颈的雪山胎记在晨光中若隐若现,正是当年在雪山实验室里,他在监控中无数次凝视的模样。
“砚承。”林初雪的声音混着风雪,披风下露出半截白大褂,袖口还沾着淡蓝色的荧光——那是k病毒解药的实验痕迹。她松开孩子的手,翡翠镯在转经筒的阴影里泛着温润的光,与他的银链形成完整的圆环。
小女孩突然挣脱她的手,踉跄着扑进江砚承怀里。他下意识地接住,闻到孩子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与十年前在产房错过的襁褓气息重叠。“爸爸。”小女孩奶声奶气地喊,银链勾住他的西装纽扣,后颈的胎记正好贴在他胸口的位置,那里纹着与雪山实验室相同的双螺旋图腾。
江砚承感觉有什么在胸腔里轰然倒塌,十年的克制、二十年的秘密,在孩子的体温中化作绕指柔。他抬头望向林初雪,现她腕间的翡翠镯内侧刻着新的小字:“念念的白血病有救,在瑞士医院的基因库。”
“初雪,为什么……”他的声音哽咽,十年前产房消失的谜题、雪山实验室的基因真相、青海湖的预言,此刻都化作她眼中的泪光。林初雪轻轻摇头,指尖抚过转经筒上的基因序列:“在纳木寺的经幡里,我终于明白,母亲们用十年霜华为我们铺的路,不是复仇,是让我们在光里重逢。”
风雪突然停了,阳光穿透云层,照在姻缘殿的金顶上。江砚承这才注意到,林初雪的披风下背着个小药箱,箱角绣着与翡翠镯相同的樱花纹——那是他十年前在慈善晚宴后,让人悄悄绣在她所有衣物上的图案。
“念念的病情在瑞士医院有转机,”林初雪打开药箱,取出份基因报告,“陈默在k-o的基因里现了天然抗体,能抑制白血病细胞。但需要你的配合……”她的声音突然低下去,“需要我们以夫妻名义,共同参与研究。”
江砚承看着报告上“江念初”的名字,突然想起章末青海湖的极光,想起母亲日记里的“生命之树”。他握住林初雪的手,将她的指尖按在转经筒的蛇形凹槽,翡翠镯与银链同时光,筒身缓缓转动,露出内侧的血字:“唯有爱,能让基因回归初心。”
“好,我们一起。”他轻声说,十年前在急救室十指相扣的温度、雪山实验室里的生死与共、纳木寺经堂的真相揭露,都在这句话里化作绵长的承诺。小女孩突然指着转经筒里掉出的姻缘签,上面画着双螺旋与樱花的交织图案,落款是“春深”。
藏地的钟声在山谷间回荡,江晚棠的视频通话突然接入,背景是京圈医院的实验室:“哥,陈默破解了瑞士医院的基因库,当年母亲偷偷转移了k-o的胚胎数据,现在……”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嫂子的母亲,当年也是自愿参与胚胎实验的,为了保护林氏基因不被篡改。”
林初雪的眼泪终于落下,十年前在产房看见的“真相太脏”,此刻在经幡的翻动声中化作释然。她望着江砚承,突然现他眼中不再有述情障碍的疏离,而是映着她和孩子的倒影,如同雪山融化的湖水,清澈见底。
“妈妈,经幡在说话。”小女孩指着翻飞的经幡,上面的藏文在阳光下显形:“霜华十年,春深重逢。”林初雪抱起孩子,翡翠镯与银链在阳光下交相辉映,映出远处雪山的轮廓——那是她们十年前分开的地方,也是此刻重逢的。
国际医疗峰会的邀请函从药箱里滑落,林初雪看着上面的瑞士邮戳,想起章末陈默说的“基因编辑无法复制人心的温度”。江砚承捡起邀请函,目光落在“林初雪,瑞士医院席专家”的头衔上,十年前在国际会议上掀翻演讲台的冲动,此刻化作唇角的苦笑。
“这次,我做你的听众。”他轻声说,指尖划过邀请函上的樱花水印,那是他当年为她定制的专属印记。小女孩在他怀里打了个哈欠,银链垂落在转经筒上,带出串清脆的响声,如同命运齿轮终于咬合,出悦耳的转动声。
经堂的喇嘛捧着酥油茶走来,目光落在三人交叠的手上:“施主,姻缘殿的转经筒,转过的不仅是经文,还有因果。”江砚承望着林初雪腕间的翡翠镯,突然明白,所谓的基因迷局、十年霜华,不过是命运让相爱的人在风雪中学会相拥,让仇恨的种子在爱里长成守护彼此的树。
远处,纳木湖的冰面传来开裂声,那是春天到来的信号。江砚承牵着林初雪的手,看着孩子在经幡下奔跑,银链与翡翠镯的光芒交织,在藏地的蓝天下,画出一道跨越十年的彩虹——不是基因的枷锁,而是爱的破茧,让霜华尽处,春深见喜。
而在姻缘殿的暗格里,新的姻缘签正在生成,上面写着:“江砚承,林初雪,江念初——雪化时相爱,春深时团圆。”经幡翻动,将这页签文卷入风雪,如同卷入时光的长河,让所有的苦难与等待,都在重逢的时刻,化作眼底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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