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楚,这种感觉让人捉摸不透,方确略显局促地转移了目光,脸上流露出几分歉意。
“不好意思啊——”
听方确这麽说,胖乎乎的灵体立马乖巧的摇了摇头,绕着那半截不算粗壮的树根转了一圈。
“无碍,阿娘不知道,我不怪阿娘。”
小灵体晃悠着又停在方确身前,似是撒娇般,圆圆的脑袋轻轻蹭了蹭方确的手。
手背传来一丝微弱的冷意,方确这才将目光移了回来。
“你——为什麽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叫我阿娘?”
小灵体本就白的几近透明,进了这院子後,它周身的光晕更淡了些,像是要随时消失一样。
“因为——”
它擡起头,语气停滞间莫名苦涩。
“我是阿娘上辈子的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话及此,小灵体的脑袋又如霜打的茄子那般快速蔫了下去,仿佛是在委屈着什麽一样,窄小的肩膀小幅度的抖着。
“我一直陪在阿娘身边的呀,只不过那时候,我分裂成了……三个……”
方确倒吸了一口凉气,有些不可置信:“它们……它们不是……”
“那三只灵团都是我呀!”
小灵体又一次贴上方确的手,小心翼翼的蹭了蹭。
“只不过,由于我在人间飘荡太久,为了能继续陪在阿娘身边,所以,才不得不那样蓄积力量罢了。”
“正是因为这样,我也暂时失去了记忆,还在找寻阿娘的途中,被一只孤魂野鬼捡了去,不过好在後来那只鬼居然阴差阳错的带我们回到了阿娘身边,不然,现在阿娘只能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了……”
见方确一脸诧异的模样,小灵体顿时委屈起来,声音都弱了下去:“不过,现在我可以永远陪伴着阿娘了,所以,阿娘才会在梦里读取我的记忆……”
“这里,是你的记忆?”
“嗯!”
小灵体点点头,继续道:“这里是边疆,是……阿爹战死的地方……”
方确绷直了嘴角,轻轻皱了皱眉头。
“王献?他在这里战死?可他上辈子不是成功击退了蛮夷,荣归故里了麽?怎麽会战死在此地?”
“当然不是,上辈子阿娘去的早,怕是不知道——”
小灵体叹了口气:“第一次战役其实算不上完全成功,大梁亦是元气大伤,在阿娘死後没多久,蛮夷人策反几个附属小国发动第二次战争,阿爹又一次上了战场,只不过…这一次,他没能守住城……”
“我当时就附在阿爹腰间的香囊上,阿爹中了几剑,好几个人压着他,他寡不敌衆,最终……”
小灵体没有再继续说了,它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方确的反应,然後,圆圆的小手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破旧浸血的香囊来。
方确垂下眼帘,静静的打量着那个不成模样的香囊,小鹿一样的眸子灰暗下去。
上面绣的,是合欢花。
倏地,方确轻哼一声,脸上扯出难看的笑容。
“上辈子,堕胎不也是他默许的麽……”
是啊,她怎麽能忘记,上辈子,没有护住她的人终究还是王献,最後折磨她至死的,也还是王献,不然,她又何苦给他下这样的诅咒?
“阿娘在说什麽?阿爹从未默许什麽堕胎啊?”
小灵捧着香囊靠近方确,困惑地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