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眨了眨眼,长睫落下又掀起。像是天边挂着的温柔的月。
他像月亮一样好看。
沈澍这样想着,莫名地为自己现在的模样感到羞惭。
他身上滚的都是雨水和泥渍,湿漉漉的,像是雨天找不到家的小狗。
他张了张口,想要回答,可是牙齿止不住打颤,发出很轻的碰撞声。
“都淋湿了。”少年将他从头到脚地打量一番,下一刻,向他伸出手,你跟着我。”
沈澍先是怔住了,几乎怀疑自己听错,直到对上少年疑惑的目光,才回过神来。
他犹豫着,将手心在衬衫上蹭了蹭,这才很小心地递过去。
下一刻,他便被人从地上拉起来,那只手落进了一处很温暖的掌心中。
身旁的少年比他高一些,他要微微仰着头,才能看见对方的侧脸,和干净利落的下颌线条。
温度从手掌渐次往上,蔓延到全身,又随着血液汩汩地流驻进心脏。
于是他就这样任人牵着,很乖,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心里生了很隐秘的念头,希望这条路长一些才好。
少年一路将他带回了自己的房间,转身关上门后,便去衣柜里寻了件自己的衣服出来。
“会自己洗澡吗?”他将声音放得很轻,生怕吓着身边的小孩子。
小沈澍睁着圆圆的黑眼睛,点了点头。
于是他被交代着,去了一旁的浴室洗完澡换好衣服,再乖乖地站回了少年面前。
“坐在这儿。”少年指了指床沿。
他在手中拿了棉签和碘酒,待沈澍坐好后,动作很慢地开始给他上药。
手臂连带胸腹上已经泛起淤青,大片大片,触目惊心。
少年看着,将唇抿得很紧,眉头皱起,手下的动作也放轻了许多。
好容易上完了药,少年将手中的药瓶重重地搁去一旁,声音里透出不悦,“他们打你,你不知道还手的吗?”
沈澍被这动静吓得微微一抖,仰着头看他,神色里带了瑟缩。
少年升起的怒意也散了干净,忍不住伸出手去,捏了捏他的脸颊。
沈澍瘦瘦小小,只有脸颊上带一点肉,给人一种很柔软的错觉。
“是个小哑巴?”他听到少年嘀咕道。
不是。他这样想着,摇了摇头。
少年看见他摇头,先是微微惊讶了一下,随即微微翘起唇角,“不是哑巴?”
沈澍又点了点头。
“那你说句话。”
要说什么?沈澍很茫然地看向少年。
少年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对着他的目光,略抬了抬下巴,表明自己正在等着听。
于是沈澍停顿了好一会儿,张开嘴,干巴巴地‘啊’了一声。
少年先是一怔,随即‘噗’地一声笑了出来,一双眼弯着,“看来不是小哑巴。”
“是个小傻子。”
沈澍想要反驳的,说自己才不是傻子。可是对上少年带着笑的眼睛,就什么都忘记讲了。
“小傻子,“少年很悠闲地晃着腿,“你叫什么?”
小傻子很老实地答道,“沈澍。”
“沈家的孩子?”少年挑了挑眉,“不是应该叫沈洄吗?”
“算了,“少年不关心这个,“哪个shu,树木的树?”
“不是,”沈澍很认真地纠正他,“是三点水的那个澍。”
担心少年不认识,他从床沿跳下来,牵过少年的手,在掌心笨拙地一笔一画地写上去。
“这个。”
写完之后,他用牙齿咬住下唇,偷偷地抬起眼去看少年。
“时雨澍生万物,”少年察觉到他的目光,抬起他刚刚写字的那只手,在他微微湿润的发间揉了揉,“原来是场小及时雨。”
“及时雨……是什么?”沈澍偏过头去问,柔软的碎发落在额前。
“大概就是,很被需要,人们很希望来的雨。”少年眨了眨眼,有些费力地同他解释。
是这个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