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正因为这样,眼下,她才会如此难堪。
难堪,并且狼狈。
我看她蠕动着嘴唇,眼眶越来越红。
可她还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惠姑姑眼神冰冷。
“我绝不会原谅你。”
柴房门再次关闭。
我飘在小窗的位置,看看林枝枝,又看看惠姑姑。
她们都有各自的苦衷。
但总有一天,她们都会从苦海中上岸。
林枝枝的岸是崔恕,而惠姑姑的岸却是林枝枝。
只有我。
我已沉入苦海,再无生路。
……
日头高升,又倾斜。
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朱红的宫墙被太阳晒成橘红色,慈宁宫里,佛龛前皇祖母的影子渐渐被拉长。
“太后娘娘,刘太医说过,您最近要多休息,佛祖在上,心诚则灵。”
徐嬷嬷在旁劝道,皇祖母手里的蜜蜡佛珠就一顿。
“不急。”
她声音苍老悲伤,无限哀痛,“恕儿说今日要进宫来见哀家,这孩子最是守时,定是有事耽误了,哀家能等。”
皇祖母面前,黄金佛像光芒万丈,仿佛还是五年前的春夕。
那天,一向不信神佛的崔恕,居然跑来慈宁宫,红着耳尖向佛祖上了炷香。
当时我见他动作笨拙,便上前教导。
“恕哥哥,香不能握在手里,而是要细细的捏在指尖,就像这样……”
然而,手指相触的瞬间,我却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迅速跳开。
他茫然的抬头看我,却在看清我脸色之后,同我一起红了脸。
然后,皇祖母就来了。
她笑得意味深长。
“恕儿,求神拜佛,讲究心诚则灵。”
“你今日的规矩不对,明日再来。”
崔恕语滞,带着些丧气。
“是……”
可皇祖母又说,“日日敬拜,也是心诚,你可记住了?”
皇祖母怜我,也疼爱崔恕。
她看我们,既是在看子孙,也是在看一对璧人。
手心手背都是肉。
今日,她抄经念佛,不断许愿我能安心往生,崔恕能平安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