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时又气又恨,但看着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用最后的棺材本托人给她买了一个正式工的名额,孩子送到育儿所,总算是安置住了。
“妈,你消消气,爸已经走了,您再气坏身体,我可就没指望了。”
张建丽抱着她的胳膊,嘟着嘴撒娇,之后看了眼四姐,眼睛眨了眨,没想到老妈竟然让老四接爸的班?
“你能给我省点心,比什么都强。”
李香琴睨了她一眼,老五虽然会争宠,但在学习上确实有天赋,只要不让她恋爱,估摸着能考个大学。
“妈,你放心,我保证不惹您生气。”老五机灵的转到老妈背后,边捏背边保证。
李香琴眯着眼深吸口气,也不阻止。
她一辈子生养了六个孩子,四男两女,养大儿女养孙子,吃苦受累从未抱怨过,最后却落个凄凉结局。
老话说,三岁看小,七岁看老,老大眼看都要奔三的人了,就连小老六也十五岁了,性格估摸着早就定性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这辈子她不准备改变谁,但也甭想再让她当牛做马。
今年她四十九岁,明年五月份正式退休,按照上辈子年龄,她还有不到二十年的活头。
前几十年,她和老头子当牛做马把几个人拉扯大,已经对得起他们了。今后的岁月里,她准备为自己而活。
至于儿孙能活成什么样,就看个人的造化了。
她现在心里憋着一股火,只要看到几个白眼狼,就不由自主的想起上辈子被遗弃在敬老院,挨饿受冻场景。
母爱,激不起一点。
心里有了打算,李香琴冲老四老五摆摆手,
“该干嘛就干嘛去,我去里屋躺一会儿。”
“妈,我去准备晚饭。”
“我去写作业。”
老四看了眼时间,挽起袖子往厨房走。老五拎起书包,回了房间。
看着两个闺女各忙各的,李香芹转身进了自己房间,关上门从板床缝隙里摸出一把钥匙。
打开墙边五斗柜最下层的一个抽屉,拿出两个铝饭盒,一个装了老伴近期的赔偿款和慰问金。
另一个是她存的家底,里面装了一些票据和现金。这些都是她省吃俭用积攒下来的。
李香芹认真查看一遍,除了布票,粮票,油票和煤票这些主要的生活票据,还有一张工业券,是老头子跟工友换的,也是给小老六存的结婚聘礼。
上辈子,她当宝贝似的存着,不舍得用。但随着商品供应逐年增加,工业卷很快就用不到了。
但现在,依旧是香饽饽,有钱买不到。
可惜啊,他们两口子省吃俭用,精打细算,把命都赔上了,却养出了一群没有感恩之心的白眼狼。
李香琴收回心思,把所有的现金归拢到一起,数了数……
二百八十六块钱的家底,加上砖窑厂赔的两千块,机械厂补的十六个月的抚慰金和丧葬费一千四百四块。
她目前手中有三千七百二十六块,是这个家所有的家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