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侍郎赵瑁、兵部侍郎王志两人脸色阴郁,他们静坐在厢房内,眉容忧愁。
“现在可以确定,陛下已经知晓这起案件了。”
赵勖端起面前的杯盏,他这两日的心绪很是慌乱,借助着杯中茶强行提起精神,闻言王志道:“今上是敢挥动屠刀的人,我们可能都活不下去。”
他起身走向窗边,望着天边的皎洁月色,悠悠叹道:“唉。。。”
“光阴跌跌撞撞,季节来来往往。”
“所得,所不得,皆不如心安理得。”
“我等。。。在劫难逃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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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十五年,自从经历了诸多案件以及血腥的胡惟庸案件后,淮西、浙东两派首领相继死亡,如宋濂、刘基、胡惟庸等人,因此当今的洪武朝六部尚书,两派力量显得格外平均。
六部尚书中,礼部尚书滕毅,户部尚书范敏由于种种原因,并未依附在任何一派之下。
吏部尚书王景,兵部尚书郑沂,隶属于浙东派。
工部尚书薛祥,刑部尚书李友直,隶属于淮西派。
相较于诸淮西文官府内的焦灼烦躁、慌乱惶恐,兵部尚书郑沂府内,他面容红润,看着面前的佳酿,不禁又饮了一杯,仰头注视着寂静深空的满满夜色和柔和的月光,悠悠道:
“金波初漾夜未央,玉壶星斗共清光。”
“笑谈旧卷开锦匣,醉倚新诗满画堂。”
“忽报淮水浊浪退,始信西风碎云藏。”
“今宵且尽杯中意,明日朝堂喜欲狂。”
语罢,他豪迈一饮,咕噜噜的将碗中酒饮尽,这时坐于他对侧的中年男子不禁举手拍笑:“哈哈,好诗,好诗!”
赞叹开口的男子正是吏部尚书王景,自从宋濂等人倒台后,浙东系文官大族皆以他们二人为首。
大笑过后,王景缓声道:“好诗,郑老这诗中所言之[淮水浊],暗喻那淮西派失势,[西风碎]指其权势瓦解之兆,[喜欲狂]呼应我等夙愿得偿之态。”
“这等文采,实乃我等所不及也!”
王景这番称赞,郑沂也确实感到格外享受,他将杯碗缓缓放下,虽因喝酒导致脸色微红,可他依旧很是清醒,他注视着郑沂悠悠道:“淮西一派,彻底坍塌。”
“这些年,他们借助勋贵们压迫的我们太久了。”
闻言,王景连连点头,不过他随即微微皱眉道:“不过,这摊丁入亩、一条鞭法,到底是何人提出来的?”
“原本扳倒淮西文官一系,对于我等确实是好事。”
“可现在,今上分明想要压制土地兼并。”
“若圣上决心很大的话,那么好事恐怕要变成坏事,仅我浙东一系反对,恐怕难以改变圣上的想法,我等扳倒淮西文官系,失去了他们的反对,感觉这压制土地兼并之事,真的要成了。”
听了此言,郑沂脸上笑意渐渐收敛,或是月光微洒,或是夜风晚吹,他眸子中隐隐有了寒意,“一条鞭法和摊丁入亩,就是韩国公李善长提出来的。”
“此事,人尽皆知。”
“甚至于整个朝堂上下各方官员,已经全部知晓了,有人在乾清宫外,亲耳听到李善长献策!再加上朝会上陛下又是让李善长提出这两条制度,除了他还能是谁?”
“而以李善长的智慧,估计也就是他创造出来的了。”
“并且据说,这解决土地兼并,陛下不会对李善长动手,而是只对豪强、大族、勋贵动手,以我看来就是李善长担心胡惟庸案子牵扯到了他,因此献出这两条国策,换来陛下对其开恩罢了。”
郑沂分析的井井有条,而王景越听越是那么回事,目前胡惟庸案依旧没有结束,锦衣卫还在搜查抓捕胡惟庸的党羽,要知道胡惟庸当年就是李善长举荐的,并且胡惟庸最后能坐上宰相这个位置,李善长也功不可没。
李善长是个老狐狸,很聪明。
这期间,并没有直接性的帮助胡惟庸。
但要知道,原本淮西派的首领就是李善长,并且无论是淮西军队、淮西文官大族,都以李善长为首,随着李善长渐渐退出朝堂后,他所举荐的胡惟庸自然而然得到了所有淮西力量的拥护,这期间要是说李善长没有出力,谁会信?
李善长就是怕死,怕胡惟庸案牵连到了他,所以在穷尽此生之智慧,献出这两种国策。
“李善长聪明一世,老了倒是糊涂起来了,陛下愿意放过他,可我们会放过他?工部尚书薛祥原本就是李善长养的一条狗,可关乎到世家大族利益这种事情,薛祥这不第一个出来咬李善长?这段时间科举舞弊案出现,陛下操心这件事情所以每日朝会结束后,很少在乾清宫召见各方大臣了,唯独黄河水患那次,不得不召见薛祥这位工部尚书。”
“估计就是那一次,薛祥意外听到了陛下和李善长的谈话,然后觉得李善长背叛了所有的文官大族,直接将这些消息传了出来。”
都是聪明人,结合已经获得的各种信息,很快就能将事情的经过分析的清清楚楚。
王景给出自己的想法,随即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压低声音道:“或许,薛祥能听到陛下和李善长的谈话,就是陛下故意的。。。陛下想借此机会杀了李善。。。”
砰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