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海市,夜色酒吧。
霓虹灯光透过磨砂玻璃,在门外湿漉漉的地面投下暧昧不明的光斑。
推开沉重的隔音门,一股混合着劣质香水、酒精、烟草以及汗液的浑浊气息扑面而来。
震耳欲聋的电子舞曲捶打着耳膜,光线昏暗,只有吧台和舞台附近的光束刺破黑暗,照亮一张张或麻木、或兴奋、或失落的脸庞。
这里是都市夜晚的一个缩影,宣泄着白日无处安放的压力与欲望。
刘得骅端着托盘,侧身挤过舞池边缘扭动的人群,将几杯鸡尾酒送到卡座。
汗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滑落,浸湿了领口。
他今年三十三岁,穿着不太合身的侍应生马甲,身形挺拔,五官俊朗,只是眉宇间积攒着难以化开的疲惫与郁结。
“喂!那谁…谁!再来一打啤酒!”
卡座里一个满脸油光的中年男人粗鲁地喊道,手指随意地指向刘得骅。
刘得骅停下脚步,微微躬身。
“好的先生,马上来。”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独特的磁性,即使刻意压低,也难掩那份质感,只是此刻听起来有些喑哑。
转身走向吧台的瞬间,他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屈辱与不甘。
他不仅是这里的服务生,也是驻唱歌手之一,但却始终找不到自己的风格,反响平平。
舞台上,一个穿着暴露的女歌手正用近乎嘶吼的方式飙着高音,台下零星有几声口哨,更多的是漠然。
轮到刘得骅上场时,已经是午夜。
他换下侍应生马甲,穿上一件略显陈旧的黑色衬衫,抱着一把木吉他走上那个狭小的舞台。
灯光打在他脸上,勾勒出落寞的英挺轮廓。
他试了试音,低沉磁性的嗓音响起,唱的是一首这个世界八十年代的老情歌。
旋律舒缓,带着旧时光的印记。
台下的人依旧喧嚣,喝酒划拳,几乎没人认真听他唱歌。
偶尔有几道目光投来,也带着戏谑或不耐烦。
吧台边,几个同样是驻唱歌手的年轻人聚在一起,低声嗤笑着。
“又唱这种老掉牙的歌,谁听啊?”
一个染着黄毛的青年撇撇嘴。
“就是,一把年纪了还做明星梦,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旁边一个化着浓妆的女孩掩嘴笑道,眼神轻蔑。
“听说他白天还得去工地搬砖呢,惨哦。”
他们的声音不大,却像针一样,精准地刺向舞台上那个孤独的身影。
刘得骅握着吉他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但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更加黯淡了几分,继续唱着自己的歌。
就在这时,酒吧门口出现了一个与这里格格不入的身影。
梁镜如穿着一件浅灰色的针织开衫,里面是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素面朝天,脸上带着明显的局促不安。
震耳的音乐和昏暗的环境让她有些不太适应。
她的小心脏砰砰直跳,下意识地想转身离开。
但想起林大爷那充满信任和期待的眼神,她又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她在人群中搜寻着,目光很快锁定了舞台上那个抱着吉他唱歌的男人。
是他!
和林大爷描述的很像,也和她记忆中那个在酒吧匆匆一瞥的身影重合。
梁镜如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强忍着周遭环境的不适,默默观察着刘得骅。
他唱完一首,台下掌声寥寥。
他鞠了一躬,默默下台,又换上了侍应生的马甲,继续端茶送水。
期间,一个喝醉的客人故意撞了他一下,酒水洒了他一身,客人不仅不道歉,反而破口大骂。
酒吧领班也过来训斥了他几句,扣了他今晚的小费。
刘得骅只是沉默地拿着抹布擦拭着身上的污渍,将所有屈辱咽进肚子里。
梁镜如看着这一幕,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等到刘得骅稍微空闲一点的时候,鼓起勇气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