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星辰的孙子?她才多大都有孙子了?那不是开玩笑嘛。这帮人就没个正形。
大家伙都知道郭林这帮小子爱逗贫嘴,谁也没把他的话当真。
他们继续抄着手看热闹。
今天来的人有八个,带头的有三个,其余的都是小喽啰。王前进和黄七宝正点头哈腰地对着一个二十来岁、留着小胡子的男人说着恭维话。
有人悄悄告诉何星辰:“那个留小胡子的就是镇上一霸兴哥,本名胡兴。他当年搞过大串联见过世面,手底下有一帮兄弟,平常没人敢惹。谁惹他不高兴了,他就带人斗你。不过大家伙都说,兴哥这人也有讲究的时候,他们对女同志会客气些。”
胡兴此时正在问何念弟话,他确实表现得很和气,他毕竟是见过世面的嘛,知道真正的大人物就连下令杀人都是心平气和的。凶神恶煞、大吼大叫的显得太低级了。那都是小喽啰干的事。
胡兴和气地问何念弟:“何念弟,有人举报你,说你大搞封建迷信。你怎么说?”
何念弟本来有些紧张,她往人群里一看,何星辰果然来帮她了,心里隐隐有了底气,便强行平静下来,开始照着何星辰教她的步骤表演:“胡同志,别人都是瞎说的,我没搞封建迷信,我跟你说,我的日子过得苦哇,我嫁进他们李家十几年,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干得比驴多,可是一点都落不着好,李红星打我骂我,我婆婆不但不管还帮着骂,有一次,李红星把我的胳膊打断了,还有一次把我的头打破一个窟窿,他不舍得让我去看医生,就抓了一把香灰给我堵上窟窿……”
何念弟越说越动情,毕竟这都是她的亲身经历,每次跟人提起都是眼泪汪汪的。这次也不例外,说到痛处,她忍不住哭了起来。周围有同情心重的女同志们也跟着掉眼泪。
胡兴一脸地尴尬,他旁边的那些小喽啰一脸不耐烦。
王前进大声呵斥道:“何念弟,我们兴哥问你搞封建迷信的事,你扯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干啥?你给我说重点,少啰嗦。”
何念弟哭得更大声了,一把扯住胡兴,恳求道:“反正我咋说你们都不信,既然这样,不如你们亲自查看一下,你们几个今晚就住在我家,看看我爹会不会来。”
这个年代流行破四旧,胡兴和王前进这种年轻人自然不信那些神神道道的事。只不过是这样一来,就打乱了他们的节奏。
胡兴咳嗽一声,装腔作势地说道:“何念弟同志,咱们接着说封建迷信的事,举报人说,当时还有别人配合你,叫啥名字来着?”
黄七宝一听,立即咬牙切齿地补充:“兴哥,这人名叫何星辰,是个知青,还是青山大队的妇女主任。”
王前进故意大声问道:“不会吧?妇女主任带头搞封建迷信,青山大队是不是没人了才让她当妇女主任。”
他话音一落,那些小弟夸张地狂笑起来。
周围的村民不禁面带愤然。
何星辰听到这里,觉得自己应该出场了。
她带着一帮小弟小妹施施然站了出来,看到王前进,不禁眼睛一亮,她一个箭步过来,对着王前进就是一巴掌,一边打一边亲切地说道:“哎哟,这不是我大孙子吗?大孙子,还记得你姑奶奶吗?对了,你爹我那大侄子得癌症好了没有?你哥从监狱出来改造得怎样了?”
胡兴和黄七宝当场傻眼。
在场的村民们也是一脸问号。
王前进脸憋得通红,一双眼睛里燃着熊熊怒火。
何星辰视而不见,对着众人笑着介绍:“这是我孙子王前进,我们认亲的方式也有些特别,有一天,我走在大街上,他一上来就管我叫姑奶奶,你说人家孩子都这么叫我了,我能不认吗?我再一看,这孩子长得跟只猴子似的,四等残废,瞧着怪可怜的,那就更得认了。没想到这孩子还真孝顺,还带着一帮哥们来看我。”
众人:“……”
何星辰说到这里,面带笑容地跟胡兴握了一下手:“你是胡兴胡同志,你跟王前进是什么关系?你要是他兄弟,也可以随着他叫我奶奶。”
胡兴一口老血憋在喉咙里,使劲挣开何星辰的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大家叫我兴哥,但我不是前进的兄弟,他是我的小弟。”
何星辰哦了一声,大手一指后面黑压压的一群人:“你就这几个小弟啊,你看后面这一片全是我的小弟小妹。既然咱们都是道上的,那就见面三分亲呐,来来,咱们好好唠唠。你刚才在问什么,说我跟何念弟搞封建迷信是吧?”
胡兴只好点头,“我们今天就是来这事来的,有人举报你们。”
何星辰大声问何念弟:“念弟姐,咱们搞封建迷信了吗?”
何念弟摇头,大声回答:“没有!”
何星辰又问场上的乡亲们:“父老乡亲们,你们参与搞封建迷信了吗?”
大家异口同声:“肯定没有。”
何星辰两手一摊:“你看,当事人说没有,全体证人也说没有,那就是没搞封建迷信,胡同志,你的这次调查可以上结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