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棣松了口气,快步走过去。身体遮在姜斯面前,落下大片阴影,将坐成一团的人完全包纳进来。
“。。。。。。”姜斯察觉到面前的灯光一暗,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来了,闷声道:“我没事。”
“你身上的血?”
姜斯还穿着那件短袖,米白色的纯色布料几乎被血浸染个完全。鲜血干涸后,留在他衣服上变成更显眼的黑褐色。
“都是石单行的。”姜斯用力擦了一把,感觉还是弄不干净,索性放弃了,将手心的纸巾用力团了团,有些泄气:“他家的情况实在不简单,我明明转了一圈,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不是你的问题。”海棣轻轻拍了怕他的头,温声安慰:“坏人的手段没有下限,你再见多识广也不可能什么都知道。”
“话是这么说,但他算是废了。”姜斯往石单行的地方看去,“即便今天能救回来,这事不解决,他也多活不了几天。”
“那东西明明是婴头蛊,蛊虫在人体中一直安好,除非是幕后主使催动才会发作,怎么会这么快就发生了反噬?我今天到石单行家里,除了他自己还有谁知道?”
姜斯想不通,就那么短短十分钟不到的时间,蛊虫怎么就突然反噬宿主,操控起了石单行的身体。
“他的妻子呢?”海棣问道,“他不是说他妻子和他一样患病,在家里休养吗?”
“石太太吗?她连意识都不清晰了,而且她自己身上——”姜斯恍然和他对视,“不对,还有个人。”
“石单行有个外遇对象,这蛊就是拿她的孩子炼制出来的。但是这个人失踪了。我原本就想去在这个房子里面找这人留下来的东西,只是还没找到石单行突然异变了。森*晚*整*理”
想到他们刚才去的地方,姜斯起身往楼上走去,海棣跟在他身后一同往书房去找。
“刚才就在这里——”姜斯喃喃自语,在地板上来回走动。尽力调动记忆,回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忽略过去的细节。
他专心思考,海棣便安安静静站在墙边,慢慢打量这间屋子。
从小也是在优渥的环境里长大的海棣,见惯了各种珍贵古董,一眼就能从这里看出哪些是真迹哪些是赝品。
也不知道石单行是不是为了防止古董意外破损,摆到外面来充当门面的几乎都是仿制的赝品。海棣百无聊赖,把这里的摆件一一扫去,忽然看见一个灰扑扑还沾了点泥土的唐三彩。
灯光映在它身上,镀上一圈柔光。上面的裂片闪着粼粼波光,十分精美,那种惊细程度绝不是现代工艺可以造假的。海棣来了点兴趣,正要认真去打量。
姜斯似乎发觉了他的意图,突然提醒:“你别碰它!”
海棣一愣。姜斯靠近将这件唐三彩打量一遍后,才说道:“这是人俑三彩,隋唐时期唐三彩制作工艺达到最高峰,大批量的人俑、动物佣面世,从贵族到民间都形成常用人俑陪葬的风气。”
“这是陪葬品?”海棣听过这种说法,现在大多博物馆里的唐三彩几乎都是古时的冥器。
“是。”比起它是冥器,姜斯更想不通的是:“这东西作为文物,怎么会被私人收藏?石单行敢把它放出来,到底知不知道这是从哪来的?”
海棣低咳一声,“就算现在严打盗墓贼,也有不少人铤而走险下墓偷盗,挖出来的藏品不是流向海外就是转手卖给想要囤积居奇的商人。至于石先生知不知道。。。我觉得他应该不知道。”
不然不会在一堆赝品里面摆上一个真货。
姜斯不置可否,和人俑无神的眼睛对视良久,向海棣要了张手帕,隔着这层布摸上这件唐三彩。
触手时便感觉到了不对,这手感实在过于冰冷,活像是隔着布把冰块握在手心,冻得他手心发麻。
只接触了几秒钟,姜斯就松了手。
在海棣询问的视线中,摇摇头,“没什么发现。”
海棣想要安慰两句,就被他借口去其他地方看看,拉出了门。一关上书房的门,姜斯将紫檀手串挂在门把手上,走远两步才道:“就是这东西。”
“婴头蛊藏在它身上才能接近石单行夫妻二人。这人俑被人刻意送到石单行家里,蛊虫会凭借直觉找到活人寄生。等蛊虫进入人的身体后,宿主每碰上人俑一次,就会使他们身上的蛊虫发作一次。石单行这是到了强弩之末,今天才突然被蛊虫占据了身体,突然偷袭我。”
姜斯对这种玩虫子的手段说不出的厌恶,拧着眉心,低低骂了一句。
“真够恶心的。石太太那样子估计就是因为脑子被蛊虫吞噬干净,已经完全被蛊虫寄宿了。”
书房的门发出细微的几声响动,快得像是幻觉,若不是离得近,在场的两人都不会放在心上。
这声响过后,姜斯和海棣互相看了一眼。
想到刚才的时情,再闻着身上一股难闻刺鼻的腥臭味,姜斯环臂森森一笑,“我迟早亲手撕了它。”
海棣默默道:“要不把它砸了出口气?剩下赔钱交涉的事我来做。”
“。。。。。。”
“不至于。”姜斯往楼下看了眼,此时的石单行已经被抬上担架送往医院抢救,一堆走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一楼地板已经氧化的黑褐色血迹。
“我回去摇人来帮忙,不用花钱。”
海棣还不知道有这么个神人,正想多问上一句,姜斯将手串重新带上,拉着人往家赶。
刚到家门,顾不上和一满脸喜色的白七娘打招呼,便一头钻进被用来放遗照供桌的房间。
姜斯穿着那件被血浸染的衣服,老老实实上了香,就开始对着位白发老头的黑白照片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