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安静下来,有一股针锋相对,互不相让的气流,仿佛正隔着一扇门,来回发力。
小亓官殊蹙起眉头,面上浮现出不悦的情绪。
身形微动,身上的银饰碰撞,开始发出铃声。
亓官殊打算推开门,亲自去把里面藏着的那个家伙捉出来了。
可就在亓官殊刚把手搭在门上的时候,门——
从里面打开了。
嚣张的话堵在嘴边说不出来,小亓官殊更加觉得烦躁,刚想让这个家伙尝尝自己的厉害,可在看清了开门的这人后,所有的愤怒都在顷刻间融化,冷淡的金瞳中,毫不遮掩地亮起一抹惊艳。
开门的人是一位脸色苍白得仿佛病弱膏肓的孩子,看上去和亓官殊差不多大。
不过,这个孩子身上穿着的衣服,却是十分复杂的玄色金边作古长袍。
不但如此,孩子的头发也格外长,都拖到地上了。
不过,这个孩子的头发,并没有因为长,而产生任何杂乱,反而柔顺极了,看上去有些像族内阿嬷纺织的绸缎。
亓官殊下意识就想要去摸一下孩子的头发,却被孩子警惕地侧头,躲了过去。
也正是因为孩子躲闪的这个动作,亓官殊看到了孩子颈部的银白鳞片。
鳞片非常漂亮,表面上浮动着流光,而且十分小巧,每一片都像是精心雕琢过一般,长在孩子的颈部,不但没有任何丑陋的感觉,反而带着一种神秘的美。
小亓官殊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一个三岁的孩子。
他看到新奇的事物,会下意识地停留视线。
因此,在看到孩子颈侧的鳞片后,亓官殊一时忘记了自己裁决人的身份,难得露出了孩子的好奇和兴趣,一眼不眨地盯着看。
可他没看几秒,就被孩子侧过身去,挡住了鳞片,不给亓官殊看了。
小声哼了一声,亓官殊重新将视线移到孩子的脸上。
其实这个孩子长得也很漂亮,亓官殊自认为在族内,没有人比自己更好看,可是这个孩子,让他下意识在心底浮现出一句:
“好漂亮啊”的感叹。
孩子的眉眼舒展,可能是因为生病的原因,孩子的眉头一直蹙着,唇色都苍白得接近无色。
这份白,在鸦黑的长发对比下,更加明显。
亓官殊下意识觉得这个孩子应该很难受,于是开口问道:“你是不是很疼啊?”
大概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有人询问他是不是会感觉疼痛,封景淡入烟雾的双眸中转过一丝波动,好一会,才点了点头。
他讨厌冥府,讨厌自己的身份,因为真的很疼很疼,可从来没有谁会关心他到底疼不疼。
果然很疼。
亓官殊努力扬起一抹微笑,他从自己的小包中翻出一块奶糖,走进屋子中,握住封景的手,将奶糖放在封景手上,又贴了过去,踮起脚来,在封景的额头间,落下一道没有温度的吻:“亲亲就不疼了,我亲亲你,你就不疼了哦。”
封景从亓官殊踏入房间的那一刻,就忍不住微睁双眼,他的双瞳中满是惊愕和激动,这个人,他可以进到自己的屋里!不会死亡,活着,进到自己屋里!
还不等他说些什么,就看到这个奇怪的白毛小子给自己塞了一个什么东西。
刚想低头看一眼是什么,下一秒就发现白毛小子的身影开始在眼前放大,紧接着,就是一道没有温度的吻,落在了自己额间。
几乎是惊慌失措地推开亓官殊,封景连忙用手捂住了额头,害怕地朝后退了几步,又气又怒地瞪向亓官殊。
他不知道这个是什么意思,但是本能地想要离远一点。
用手捂着被亲吻的地方好一会,发现没有什么问题后,封景才犹豫不决地放下手来。
只是他的双眼中已经漫上了水雾,一副欲哭的模样,可怜不已,搭配上他雌雄莫辨的脸蛋,看上去像一颗剥了皮的荔枝。
应该会很甜。
亓官殊眨了眨眼,下意识说道:“你看起来,很甜。”
甜?
封景不知道什么是甜,不过看亓官殊的样子,不像是坏人,所以在默默抽泣了几下后,用袖子抹去了眼泪,站在原地,带着好奇和害怕,打量着亓官殊。
好奇怪,为什么这个小姐姐一直不说话?
亓官殊走向前两步,封景一见,吓到往后退了两步。
哦,小姐姐不喜欢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亓官殊忍不住撅了下嘴,不过,还是按照封景的意愿,不再继续上前。
隔着一段距离,亓官殊问道:“姐姐,你不会说话吗?”
从来没有和别人交谈过,也从来没有接触过任何知识的封景,并不知道“姐姐”是什么意思。
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隐约明白亓官殊是在和自己说话,但他听不懂,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沉默了好一会,封景决定摇摇头。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不要和我说话了。